第174章

“真是費盡心思。”崔驁目光尖銳盯著襲來的刺客, 眼中掠過抹冷意,牙關緊咬,手上不停瘋了般扣動弩機, 將其中□□一射而空。

他將弩機一擲, 直接來當暗器來用, 砸向敵人。

□□準頭完全不夠傷人,但對他來說已經足矣, 他只需要延緩那麽點兒時間讓他能夠抽刀就夠了。

崔驁手中握的不是別的, 正是方才周寅送他的匕首。他一面操縱輪椅向後退去, 一面轉動手腕抽出匕首,短兵出鞘。

乓——

退無可退,輪椅撞在樹上, 面前是四柄利劍直向著他來。

系統不忍再看,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崔驁被長劍洞穿的下場。

然而他不退反進,竟迎著劍尖直上, 看上去像是送死一樣。便是在刺客們看來也是他徹底瘋了,無力逃跑只能送死。

崔驁卻並未放棄, 一手轉著輪椅向前去,一手反持匕首。劍尖即將與他相撞,他卻忽然矮下身去借輪椅的向前之勢從上一滾而下, 硬生生避過鋒芒。

他拖著斷腿狼狽地從地上爬起, 人滾了下來, 輪椅卻並沒停下,依舊以快速之勢向前沖去, 撞在其中一個刺客身上。他的輪椅乃皇家打造, 靈活與重量兼備, 與人相撞時很有分量。

那人生受一擊, 被撞得悶哼一聲,還要折身去殺崔驁。他身上帶箭,血液已從傷口邊緣洇開。這群人穿的黑衣,因而看去血跡並不明顯,但空氣中血氣彌漫,令人聞之心慌。

崔驁拖著一條腿卻不顯得蹣跚羸弱,踉蹌著轉過身來。待那名遭輪椅撞了的刺客刺過來時,他空手握住刺向他的冷刃,因左臂斷裂握力不足,冷刃在他手中滑了長長一段距離,他手掌處汨汨向外冒血。

他根本不看出了血的手,另一只拿了匕首的手狠狠刺出,沒入對方腹腔當中。他拔出又刺入,機械性的,一下又一下。

直到其余三名刺客將要殺來,崔驁這才松開握著長劍的手,狼狽不堪地在地上滾著躲避無眼刀劍。

遭他連捅數下要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遭不住,那刺客轟然倒下。

崔驁就地一滾,把匕首插回腰間,撿過地上長劍來用。滾這個舉動太不體面,但在此時體不體面已經不重要。

他善用刀,但劍也不是用不得。尤其是在此生死存亡之際,更是什麽什麽也不拘了。

刺客們被他激怒,四人來殺非但沒奈何他,還被他殺了一人。

將長劍握在手中,崔驁心中大定。匕首雖好,始終不如長武器來得趁手。何況他若有幸活著,匕首還要交還給周寅,他並不想讓其上沾染太多鮮血。

他轉開目光,看向冒血的手。在方才與刺客搏鬥時他刻意避開流血之處不看,因準備得還不夠充分。如今看出這些殺手並非恐嚇而是鐵了心的要他性命,他只好殊死一搏。

字面意思上的殊死一搏。

系統察覺到他目光的移動心中一顫,叫道:“崔驁你別……”

晚了。

崔驁自從被診出心病後平常便會刻意避開血腥,今日他主動向流血處看去。

少年面無表情地從地上站起,手腳似乎全好。

剩下的三名刺客見狀不由交換個驚懼的眼神,如看怪物。他們得到的消息是崔驁斷了腿腳,方才看來也是,可他如今卻能完好無損的站起,看起來實在瘆人。

他環顧一圈將他圍起的死士,麻木不仁地揮劍、劈砍,甚至是主動發難。

他的劍招淩厲至極,帶著勢不可擋的銳氣,尤其是伴隨著他不要命的打法,兩廂合襯相得益彰,招招向著要人性命處去。

死士們被他的暴起驚了一瞬,旋即展開不要命的反擊。他們同樣是被培養出的以死換命的殺手,當下也是要舍了一條命去誓殺崔驁。

周寅便站在層層疊疊的密林之後看著他們以命搏命,全然沒有害怕的意思,也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她看起來冷漠無情,與“冷眼旁觀”四個字十分貼合。她方才的殷殷切切,與崔驁密密私語時的溫柔小意全然不見。

狹路相逢勇者勝。

拼殺時更是如此。

死士之所以可怖,正是因其不要性命。但再不要命,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並不是真正的鋼筋鐵骨,依舊有痛覺、有五感、有負面情緒。

相比之下崔驁此時的樣子更符合一名死士的標準,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感覺不到疼痛,真正的悍不畏死。

他只躲避會叫他立刻斃命的劍招,對於那些落在他身體其他部位的刀劍他只采取一種方式對待。硬扛。

而他扛下了那些不致命而只會給他身體帶來損傷的劍招,便以百倍千倍的淩厲刺還回去。換言之就是他們傷他一劍,他便在他們的致命弱點處還以十劍。

這樣不要命的氣勢終於讓死士們矮上三分,心中漸漸感到些不可名狀的畏懼,這種畏懼主要來源於“崔驁究竟是什麽東西”這一問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