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崔驁冷瞥沈蘭息一眼, 語氣毫無溫度:“讓開。”

沈蘭息寸步不讓:“崔驁,你逾矩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問題,但這裏是我的宮殿, 你要發瘋也別在這裏發瘋。”與往常不同, 他向來冷淡, 此時卻展現出鋒芒銳意。

崔驁重復:“讓開。”看也不看沈蘭息,只盯著另一側的王栩看。

王栩甩甩手腕, 似笑非笑地看向崔驁, 眼裏挑釁意味十足, 生動形象地演繹出什麽叫不作就不會死。

崔驁揮刀而上,根本不顧忌沈蘭息,引得眾人驚呼:“殿下。”

彎刀力劈而下, 刀尖堪堪落在王栩額頭之上,眾人只見他嘴唇動動,崔驁刀尖便一動不動, 沒有加深力道。

即便如此,刀尖卻依舊刺入王栩皮膚, 將他額頭劃破,頃刻間鮮血淋漓。

旁人離得遠不知王栩說的什麽,沈蘭息卻看得真切, 那分明是兩個字, 周寅。

王栩面色白了一白, 忍疼笑道:“好了,這下明天更能找她博同情了。”

崔驁被他這句話氣得手抖, 看樣子想直接將他劈成兩半。

“你如果殺了我, 她這輩子便更忘不了我, 也更要遷怒於你。”王栩像感覺不到疼痛般慢悠悠道, 看似淡然,背後早就濕透。

他在賭,賭崔驁顧念周寅不會殺他。

沈蘭息將手一擡,趁崔驁不備打掉他手中彎刀,刀立刻被禁衛軍眼疾手快地撿起,三人被團團圍住。

王栩這才算能真正松一口氣,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牽扯得額上傷口作痛。

他輕嘶一聲,擡手擦擦額頭,揩了滿袖子的血,無奈笑笑。

沈蘭息吩咐:“傳太醫。”

內侍急忙應下:“是。”當即急匆匆地去太醫院叫人。

他又看向崔驁,冷冷淡淡:“敢做敢當?”

崔驁這才將目光從王栩身上挪走,寒光四射地看向沈蘭息,冷嗤一聲。他心中憋悶,怒氣泄了半截兒,如今對誰都沒好臉色。自然,哪怕他正常時對別人也沒有好臉色過,仿佛大家天生欠他什麽。

“你待如何?”崔驁反問,大有要和沈蘭息針鋒相對下去的意思。他沒找成王二的不痛快,便想看沈蘭息要做什麽。

他對沈蘭息並沒什麽印象,依稀記得他從廟中出家歸來,性格也是同和尚一樣枯燥乏味。

“我不好處置崔小將軍,咱們去父皇面前論個明白。”他將“告家長”一事做得輕描淡寫、風度翩翩。

崔驁將眼一眯,煩透了他:“這麽晚了,意氣之爭,有必要驚動皇上?”他倒不是怕見皇上,皇上對他向來看護有加,只是嫌麻煩,皇上知他頑劣又要啰裏八嗦。

沈蘭息只回他一個字:“有。”讓他沒有反悔的余地。

崔驁不耐煩地將眉一皺,看向另一個當事人。只見王栩正用中衣袖子止血,狼狽不失風度,淋漓鮮血大片大片洇濕袖子,有些可怖,虧他還能穩穩站著。

崔驁眼中被鮮血填滿,一瞬失去所有神色,直愣愣地看著王栩袖子上的大片血跡,整個人輕輕顫抖起來,變得蒼白冒汗。

王栩也正好看過來,對於二人去找皇上評理一事沒太大意見,只是提醒崔驁:“崔小將軍說話時動動腦子,連累旁人的話不要亂說。”

沈蘭息眨動的眼睫一凝,佯裝聽不懂他說的什麽。然而結合方才他那一句“周寅”,再加上他如今這一句話,一切不言而喻。

如今看來崔驁與王栩的矛盾核心是什麽已然明了。

崔驁。

他又不意外崔驁也會心動,因為周寅是很好的人。

“你怎麽了?”王栩細心發現崔驁的不同尋常,狐疑問了一句。他不太相信崔驁有裝模作樣的腦子,看樣子更像是犯病。

沈蘭息聞言擡眼看向崔驁,此時他整個人大汗淋漓,像剛被人從池塘中撈出。

與此同時,崔驁腦海中的系統狂叫:“崔驁!崔驁!你醒醒!”

沈蘭息同樣看出不對勁,冷聲叫他:“崔驁?”

崔驁像是被他這一聲叫醒,僵硬地回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向沈蘭息。

沈蘭息敏銳地覺察出不對勁來,向後退去,崔驁瘋了一樣撲上來。

……

翌日又回到了要起大早到太苑讀書的日子,沈蘭亭卻難得神采奕奕,沒有半分困頓,更不必說賴床之舉。她甚至比林詩蘊起得還早。

如今女孩子們親近無比,都聚在一處用早食。

沈蘭亭這裏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談漪漪與周寅一同最遲來的。待二人坐好,她便用食指輕扣桌面,發出嘟嘟兩聲將她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來。

眾人看她,她壓低聲音,煞有其事道:“昨兒夜裏宮裏發生了件大事。”

“什麽大事?”談漪漪心直口快,直接問道。

沈蘭亭清了清嗓,宣布:“昨兒晚上崔驁去我三皇兄宮中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