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頁)

林詩藏帶著幾分嫌棄跟著林大儒一同進了院子,是不需要人進行通傳的。林大儒作為一家之主,去哪裏都從心所欲,並將家中所有人都看做自己的附庸。

林詩蘊聽到動靜徑直起身,將書有字跡的宣紙折上幾折投入香爐中,白紙緩緩燃盡,化作香灰。她快步回到桌前,對著白紙發呆。

林詩藏跟著父親一道進入房中,面上嫌棄之色更濃。他上前很沒規矩地翻起林詩蘊面前紙張,見一張張都是空白便很沒好臉色起來。

“什麽也不寫?”他沒好氣問,“那你坐在房裏做什麽?”

林詩蘊垂眼,理都不理他,將他的話充耳不聞。

“詩藏。”林大儒呵斥道,後悔帶他過來。

林詩藏這才興致缺缺地回到林大儒身後,挑釁地望著林詩蘊。

“詩蘊。”林大儒面色和緩,“回家可還適應?”

林詩蘊不冷不熱,無甚表情,語調也無甚起伏:“在哪裏都一樣。”她的意思是林家也算不得她家。

林大儒只當她適應能力超群,揭露正題:“將要年節,你兄長為了林家需要出席許多場合,你多寫些應景詩文給他。”不是商議,是慣常的命令。

林詩蘊一言不發。

林詩藏便急了,最看不慣她這副無悲無喜的死人樣兒,忍不住惡心她道:“阿蘊,兄長也不想占你的好處,只可惜你是女子,有大才也無用,不若為林家多作貢獻。”

林詩蘊終於端起眼看看他的嘴臉,一陣一陣地倒胃口。她十分平靜,並未被他激怒,甚至順著他的話道:“既然無用,我願就此封筆。”

林詩藏見她不受威脅反而反過來威脅他,頓時惱羞成怒,高聲叫道:“林詩蘊!”他忒無能,只能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是什麽話!”林大儒幾乎將手中文玩核桃捏碎,絕不許她封筆,“林家傾注多少心血培養你,你焉能如此兒戲,此話絕不可再說!”

他完全不能接受林詩蘊封筆,便是有這個苗頭也足以讓他不安,因林家興衰說白了皆系在林詩蘊一人身上!

林詩蘊對他這反應並不意外,抿唇不語,做無聲的抗爭。

林大儒看她並不回應,便又使起懷柔方法,語氣和緩下來:“只有林家好,你娘的病才有的治,不是嗎?若林家沒落,誰為她請郎中治病呢?我已經聯系了慕虎館,請鹿神醫來為她瞧病。那位鹿神醫妙手回春,很有本事。他若肯出手,你娘的病大約有希望。”

林詩蘊把頭埋低,終於在一霎靜默之後輕輕點了點頭:“我會寫的。”像是認命了。

林詩藏臉上揚起大笑,心中痛快無比。他得意極了,盡管林詩蘊並不是向他低頭,但他只要看到她這樣清傲的人不得不被折斷雙翼就痛快無比。她有驚世才華又如何?名頭不還是落在他頭上。但即便這樣,他還是打心眼兒裏嫉妒極了林詩蘊。

憑什麽在兄妹二人之間有才華的是林詩蘊而不是他?一母所生,一胞所出,他只比林詩蘊早見世須臾,但天生的好處幾乎全被她占去,他恨極了。

世上若無林詩蘊,這大才定然是他的!

林大儒聽林詩蘊答應下來,終於放下心來。這女兒雖然冷硬得可怕,但心中還是有那麽一點柔軟。便是這一點柔軟被他抓住,大肆利用。

林大儒也不願鬧得太難看,目的達成後又轉起手裏核桃,平和地道:“詩蘊,林家好,你和你母親才能好,咱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你兄長他有不足我已經說過他,你安心寫出好詩文讓他揚名才是正事。”

他說到這裏心中頗有些悵然的遺憾,科舉實在嚴格,需三搜身,不然他恨不得讓林詩蘊去為林詩藏考科舉。

林詩藏無法科舉入仕,只好用諸多文章堆砌文名,再裝出一副不慕名利的模樣。他不當狀元是因為他不喜歡嗎?他沒這本事。

林詩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低低地道:“我想見一見母親。”

林大儒一頓,笑道:“待你將詩文寫完,到過年時便讓你們母女好好團聚。”

林詩蘊沉默。

林大儒只當她答應下來,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你快些寫,要好詞作,不要糊弄人。”便離開了。

他在女兒這裏從沒得到過身為父親應有的待遇,林詩蘊也完全不像他心目中該有的女兒的乖順模樣,若非必要,他亦實在不想到這裏來。

林大儒走了,林詩藏並沒離開。

林詩蘊瞥他一眼,沒帶任何情緒。然而在林詩藏眼裏她這一眼滿是嫌惡,是全然地瞧不起他。

他帶著偏見看人,自然也覺得旁人對他充滿偏見。他感到自己被看扁,非要宣泄憤怒:“你果真看不起我,每次在父親面前裝得好好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