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2頁)

周寅對沈蘭息道:“我走了,您保重。”

沈蘭息應一聲停下腳步,並未跟著她再行,只遙遙站在太苑門前目送她慢吞吞遠去的背影。

周寅不緊不慢地下了台階,款步到轎前停下回頭看去。

沈蘭息並未離去,依舊站在那裏望著她。見她回頭,他心中一動。只見她隔著老遠向他輕輕揮了揮手。

他難得無措,學著她的動作淺淺揮手。她看到他的動作向他抿唇笑笑,彎腰鉆進轎子遠去。

轎簾放下,周寅面上的星點笑意隨著轎簾放下一起落下。她面無表情,精致的眉眼好看得不似真人。她面上小表情在平日裏最是動人,當神情不在,她顯示出一種世外的冷漠,是最有效將人隔得遠遠的方法。

她像是一台停止運作的機器,驟然熄火,戛然而止。

轎子在宮門處停下,周寅從轎輦上下來向內侍道謝後才向宮外去。捧著手爐候在馬車旁的妙華快步向周寅走來,叫道:“女郎!”

周寅嫣然一笑迎著她去,妙華將暖爐塞到她手裏道:“女郎快暖暖,別凍著了!今兒個比前幾天還要冷好多。”開口是呵出的白氣。

一旁正要上馬車的男子聞言停下動作轉身來看,周寅似有感應同時看去,整個人一愣。

“阿蘊?”

又不是林詩蘊。

面前的男子與林詩蘊樣貌極似,但從身型骨量來看他與林詩蘊又有出入,他明顯是名男子,且他們氣質也大有出入。

林詩蘊像松柏,像山石,有一種靜默的堅定,內在卻又是溫潤的。而面前的男子雖然和她長著同一張臉,氣質卻明顯浮上許多,換言之就是沒什麽底蘊。

“阿蘊?”男人明顯聽到周寅的話,跟著重復一聲。他轉過身,向周寅走來,在她身前停下。

“女郎認得我妹妹?”他含笑問,因著相似的臉越看越讓人感到奇怪。這張臉在林詩蘊頭上帶來清冷孤高的美感,在男人的腦袋上總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

周寅垂眸問道:“您妹妹是?”十分謹慎,哪怕二人相貌幾乎到一模一樣的地步她也並未直接信任這人。

男人目光閃爍道:“我姓林,名詩藏,是阿蘊的兄長。”

他又強調:“是阿蘊的親兄長。”

周寅仿佛毫不設防,一下子好打交道許多:“見過郎君,我姓周,是阿蘊的同窗。”

林詩藏神情古怪,很快化作儒雅的笑:“周女郎。”

周寅好奇:“阿蘊……”

林詩藏貼心地為她解答:“阿蘊她啊,應當是乘家中馬車先回去了。我本說今日接她回家,她也不曾等我。”

說到這裏,林詩藏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無奈,像每一位包容妹妹的兄長那樣道:“對親兄長尚且如此,不過自家妹妹只能寵著。阿蘊她性子孤僻冷硬,與她相處讓你們費心了。”

周寅搖頭為林詩蘊分辯:“阿蘊性子很好,不難相處的。”

林詩藏卻不信,只當周寅說的都是場面話。他嗤笑一聲,很快又壓下這聲笑道:“我這個兄長最了解她,女郎不必好心為她遮掩。”他苦口婆心,顯得林詩蘊脾氣十分差勁一樣。

周寅便不說話了。

林詩藏以為她是因為自己說中無從辯解才無話可說的,繼續滔滔不絕:“我真希望阿蘊能交到朋友,還盼女郎不棄,多多照顧她。”

周寅依舊沉默不語,低垂著頭。

“我這話可能太過自私,但身為兄長,總盼著妹妹能過得更好。”林詩藏苦笑,“阿蘊這樣的性格,日後家裏為她尋婆家都難,真是讓人腦袋疼。她讀書讀得太死,不諳世故。又以為讀書多是多麽了不起的事,待人接物未免過於驕傲,總讓人覺得不適。”

他說著一笑,自己演完一場獨角戲或許也感到有些尷尬:“抱歉,我說的有些多了。素日要麽研讀經文講義,要麽做文章,很難能找到說些話的人,還請周女郎不要見怪。”

周寅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說話。

得不到附和的回應,林詩藏興致缺缺,也沒有多少與這位貌美而木訥的女郎繼續說下去的欲望道:“若周女郎不嫌棄,假內可到林府上坐坐。”

周寅沒答應也沒拒絕,林詩藏似乎更樂見她這副不冷不熱的態度。他心滿意足地笑笑,同周寅道別:“周女郎,我回去看看阿蘊可到家了麽,你也早些回吧。”

周寅不看他,埋頭向他行了個禮當告別。

林詩藏上馬車離開,妙華才敢說話:“林女郎的兄長怪怪的……”

周寅終於直起脖子,清清濯濯的眸望向妙華,帶著一眼能讓人看出的疑惑。

妙華撓了撓頭:“我也說不上是哪裏奇怪,就覺得他好怪。他好像是很關心林女郎,又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