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在乎跟你一起身敗名裂。

天已經擦亮,一縷晨曦打在了江煥的身上,給他的警服鍍上了一層金芒。

路鶴裏的沉默,已經驗證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江煥依然被路鶴裏的槍口指著後腦,主動解釋:“走私船出事的第二天早上,我的郵箱收到一封匿名郵件,舉報顧夢生跟警方勾結,長期倒賣、走私M-IV型抑制劑。裏面提供的證據有時間、有地點,跟陳明遠提供的交易記錄一致,所以我才一直懷疑顧夢生。

“剛剛我弟弟跟我說,顧夢生那些抑制劑都是給了你,他有證據。”

路鶴裏在晨光中靜靜地立了一會兒。

忽地,他槍口一擡,江煥的警帽被他撥到了地上,冷聲:“江煥,你在要挾我?”

“不是。”江煥靜靜地背對著他站著,“你剛才說,你不懷疑我作為一個警察的底線,同樣的,我也不懷疑你作為一個警察的底線。”

路鶴裏一怔。

“路隊,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和走私有關。”江煥的情緒聽起來有些不穩,“即使你真的拿了M-IV型抑制劑,我相信你也有原因。我從始至終都無條件信任你,但你真的信任我嗎?”

路鶴裏把槍緩緩地放了下來,江煥轉過身。

兩個人側逆著陽光站著,在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不要跟我玩誅心這一套。”路鶴裏盯著他,“如果我不信你,就不會一個人來,但是你放走了嫌疑人,你辜負了我的信任。”

“信任不是無底線的,江煥。何況咱倆沒那麽熟。”

路鶴裏的話字字紮心,江煥的胸口揪得難受,呼吸都有些困難。

“我沒有想要放走他,路隊。”江煥的聲音驀地顫抖,“阿璧是我父親的養子,但是我不在家裏住,我們很久沒有見過了,我並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幹什麽。我們到邵斯年家的時候,他拿了那本筆記,正準備翻窗逃走。我們阻止他時,他開槍擊傷了大劉和胡鋒,於是我就追他追到了這裏。我不知道他和邵斯年是什麽關系,也不知道他和走私案有什麽關聯,我沒有想放走他,也沒有想包庇他,你等一下,我這就把他抓回來……”

江煥這輩子大概都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到最後甚至有點語無倫次。

“那你告訴我,”路鶴裏逼近了一步,“為什麽切斷和警隊的聯系?”

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江煥,竟然急得青筋暴起:“我追車的時候跟他通過電話,他說想見我,讓我切斷聯絡自己去見他,不然就要把手裏的證據公開,足以……”

路鶴裏眉頭一皺:“足以什麽?”

江煥的喉結動了動,“足以讓你身敗名裂。”

路鶴裏眉毛一挑,盯著江煥:“我身敗名裂,關你屁事?你弟弟是有多不了解你,才用我來威脅你?你還真的為了這個原因,違反規定、切斷和警隊的聯絡?咱倆有這麽熟嗎,啊?江煥?”

面對一連串的反問,江煥的呼吸有點急促,無力反駁。

路鶴裏冷笑了一聲:“那你為什麽讓我過來?”

江煥的眸子閃了閃,避開路鶴裏的視線:“他想見你,不然就要毀了筆記,但是我怕……”

“你怕我拿抑制劑的事是真的,讓旁的人聽到不好,所以只讓我一個人來?”路鶴裏覺得他這個謊言編的很好笑,上下打量著他,極盡嘲諷之能事,“江煥,你可真是為我百般思慮啊,再說下去我都要感動哭了,你該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弟弟吧?”

江煥倏地把頭低了下去。

路鶴裏攤攤手:“接著說,你放走嫌疑人也是為了我嗎?啊,親弟弟?”

“我沒有想放走他。”江煥短短一句話,說得很艱難,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和驕傲,“當時我沒反應過來,我看你快撞到鋼筋上了……”

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自己。

“哎呦臥槽。”路鶴裏冷笑,這些解釋在他眼裏沒有一句是合理的,簡直荒唐得可笑,“老子出生入死這麽多年,還怕幾根鋼筋?用得著你救?你這麽英雄,怎麽不替老子擋槍呢……”

說到這,路鶴裏忽地一愣,笑容凝固在臉上。

短短兩天前,江煥確實在走私船上替他擋了槍,雖然他那個槍擋得毫無必要、莫名其妙,和……今天一樣。

太陽出來了,陽光變得有些刺眼,路鶴裏的眼睛有些睜不開,江煥的身影在視線中模糊起來。

他突然有點看不清眼前的這個人了。

江煥一個平時辦事那麽縝密的人,怎麽會處處都是漏洞?

他的腦子很亂。

那個叫阿璧的少年,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和顧夢生的秘密?

這少年和常明赫是什麽關系?

到底是誰想要殺老K

邵斯年、常明赫,阿璧,甚至眼前的江煥,分別在走私案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