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多活十年,是怎麽回事?(第2/3頁)

江煥突然開口:“看完了嗎?”

路鶴裏頓了好幾秒,才意識到江煥在問自己,於是「嗯」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他精神太緊張,看什麽都疑神疑鬼的,只覺得今天江煥也是很反常。平時江煥才不可能顧及自己有沒有看完,他只會恨不得能搶先一步看完,搶先一秒找到破綻,再順勢嗆自己幾句。

江煥得到了路鶴裏的回復,才把筆記本遞給手下隊員,讓他們去拍照存證,還低聲吩咐了一句:“對比一下。”

“是,江隊。”隊員悄聲應著。

路鶴裏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對話裏的信息——對比一下?

也就是說,江煥手裏還有另一份交易記錄?

路鶴裏的呼吸有點亂了。

他坐在那裏,腦子裏各種信息紛亂交雜,一時理不出頭緒。江煥也沒動,沉默地坐在他旁邊,眼睛盯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二隊警員拿著筆記本回來,低聲報告:“都對上了。”

緊接著,另一個二隊警員進來了:“江隊,顧夢生的律師來了,要求陪同訊問。”

江煥想了想,“可以。”

此時顧夢生的嫌疑已經急劇降低,只要口供能和陳思明對上,就可以放人了。至於他職務違規的問題,那是衛生部自己的事,中央警隊就管不著了。

江煥安排好警員給陳明遠做筆錄,起身向外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用手背碰了碰路鶴裏的肩膀,語氣有點生硬:“出去吧,歇會兒。”

——

這還是他嗎?路鶴裏幾乎要懷疑自己剛才下手太重,把江煥的腦子打壞了。

出門的時候,江煥甚至主動問路鶴裏:“邵斯年那邊怎麽樣?”

路鶴裏聳了聳肩,表示情況並不比二隊好多少。這一晚上看來是白忙活了,兩個死對頭這會兒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

兩人先後出了審訊室,都是一身疲憊。路鶴裏靠著走廊的墻,伸手去摸褲兜裏的煙盒,卻摸出個空的。剛才他一個人在走廊裏抽了半天悶煙,都抽光了。

路鶴裏煩躁地一把捏扁了空煙盒,抓了抓頭發。

尼古丁有鎮定提神的作用,在這樣徹夜突審的糟心時刻,沒有煙真的很難受。江煥一直站在旁邊,默默地注視著他的動作,半晌,他突然開口:“要煙嗎?”

路鶴裏愣了愣:“你有?”

江煥是不抽煙的,全中央警隊都知道。然而江煥轉身就走了,進到他自己的辦公室,過了一小會兒,居然拿著一包煙回來了,一聲不吭地扔給路鶴裏。

路鶴裏伸手接住,低頭一看,跟他平時抽的是一個牌子,而且已經打開過了,裏面少了三四根的樣子。

路鶴裏訝然地晃了晃煙盒:“你抽煙?”

“偶爾。”江煥的眼神有點閃避。

路鶴裏彈出一根,點上,想了想又把剩下的遞回去:“要嗎?”

江煥沒接,退了半步,跟路鶴裏並排著倚在了墻上,中間隔了大概一個人的距離。

兩個死對頭,居然安安靜靜地一起靠在走廊裏,一個吞雲吐霧,一個閉目養神。路過的警員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眼睛都不敢斜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不相逢。

這場景,路鶴裏自己也覺得有點好笑,他勾著嘴角,搖搖頭:“小兔崽子,你今天怎麽了?”

路鶴裏比江煥大三歲,所以沒人的時候,一直叫他「小兔崽子」,屬於在對杠時暗中進行年齡壓制。如果當著其他隊員的面,他也會給江煥留點面子,改叫「姓江的」——畢竟江煥也是個大隊長。

而江煥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路鶴裏幾乎以為他睡著了。過了半晌,江煥突然開口,眼睛依然閉著:“多活十年,是怎麽回事?”

路鶴裏沒想到他還惦記著這句話,有些意外,側頭看了他一眼:“我說你怎麽奇奇怪怪的,同情我啊?”

“不是。”江煥硬邦邦地甩回來一句,又固執地追問,“怎麽回事?”

路鶴裏狠狠吸了幾口煙,煙頭的火光在昏暗的樓道裏一明,一滅。

“十年前,我自殺過。顧夢生救的。”路鶴裏淡淡道,仿佛在隨口說著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江煥的眼睛驀地睜開,側頭盯著他,一雙黑珍珠般的眸子亮得怕人。

“嗨,多少年前的事了,別這麽看著我。”路鶴裏像往常一樣,吊兒郎當地笑著,眯著眼睛吸了一口煙,“沒跟人提過,加上顧夢生,你是第三個知道這事的。”

他說完,自己也覺得荒唐,樂不可支,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沒想到,隔了這麽多年再提起來,竟然是跟你啊,小兔崽子。太他媽搞笑了。”

江煥沒笑,似乎也不覺得這事搞笑。他目光凜然,甚至有幾分兇戾駭人,猛地向路鶴裏走近了半步,身體繃得緊緊的,想說什麽似的,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來,手擡到一半,僵了片刻,又硬生生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