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潮濕黑暗散發著一股黴臭味的樓道中,腳步聲由遠至近響起,一頭齊肩的白色半長發在腦袋後面隨意紮起一個小揪的男人向著樓上走來,一同傳來的還有他輕快的口哨聲。

口哨聲不成調,甚至走調,被逼仄的樓道拉扯得詭異扭曲,但司青硯並不在意,樂在其中。

一邊向著樓上走去,司青硯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周圍一成不變的樓道。

潮濕,青苔,黴臭味,這樓裏所有一切和窗戶下方熱鬧的都市格格不入。

三天前,他突然就被拉入這棟樓,並且被困在樓中無法離開。

一開始,他以為是他終於瘋了。

後來,在其中一間屋裏找到那堆瘋狂的日記隨筆,知道他的生命和這棟樓聯系到了一起,且已經走到盡頭,想要活下去就只有進入一個個令人悚然的副本,招攬更多能為他所用的惡鬼「住客」,他就更加確信他一定是瘋了。

三天後,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反倒鎮定下來,畢竟反正瘋不瘋對他來說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又往上走了兩層,司青硯離開樓道,向著走廊走去。

整座空樓中,只有這一層有一間房間裏有什麽東西,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那東西存在於他的身體裏。

如果他沒猜錯,那東西應該是這樓裏的「住客」,也就是惡鬼。

司青硯長這麽大還從未親眼見過鬼,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腐朽房門,他不由勾起嘴角,開始期待。

來到門前,司青硯沒有馬上敲門,而是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第一次見面,總要留個好印象。

“叩叩。”

房門被敲響,敲門聲被潮濕的走廊拉扯得變形,就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喉嚨漏了風,讓人極度不舒服。

無人應門。

“叩叩。”

司青硯看了眼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數字,那個數字已經從3:00:00變成00:00:08,前面的3代表天數,後面的8代表分鐘。

從日記上淩亂記錄的資料來看,再過8分鐘,他就將進入所謂的副本。

“開門,交房租了,我知道你在裏面。”司青硯笑眯眯地掏出在放著日記那間屋裏找到的砍柴刀,思考起把門拆掉的可行性。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輕嘆一聲,從沉睡中蘇醒。

司青硯手腕上的數字變成五。

“叩叩。”

“吱呀……”酸掉牙的吱呀聲響中,司青硯面前的房門被拉開一條細縫。

縫隙裏,一雙仿佛吞噬了世間所有惡的血眸幽幽看向司青硯。

紅眼的主人狀態似乎有些不好,透明模糊的身體上隱約可見血痕,但這一切在那雙眼睛的對比之下都顯得無足輕重。

被那雙眼睛注視,司青硯只覺手腳冰涼如置冰窖,恐懼油然而生。

感受著身體本能地顫抖,司青硯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弧度,眼中有興奮浮現,“交房租了。”

紅眼的主人眉頭皺起,被吵醒的他眼中滿是刺骨冰冷。

“現在這棟樓歸我管。”司青硯露出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黑色符文,按照日記上的說法,那符文就代表著他和這棟樓以及樓中住戶的聯系。

“哐。”房門被關上。

司青硯臉上笑容愈發燦爛,他試著命令,“開門。”

日記上說,房主對住客有絕對的約束力。

下一秒,房門拉開。

再次四目相對,司青硯面上笑容燦爛至極,屋內的男人一張看不清的臉則漆黑。

男人似乎很驚訝,他試圖控制自己的身體,但他用盡力氣也無法做到,他目若寒冰,再看向司青硯時眼中是鋪天蓋地的淩冽殺意。

他似乎很久不曾說話,聲音沙啞得厲害,“你做了什麽……”

不等他把話說完,司青硯眼前就是一黑。

青草的氣息迎面撲來,一同襲來的還有涼爽的秋意,再次能看見東西時,司青硯已經站在一處山澗田坎邊。

水泥板的大路兩旁是逐漸變得金黃的稻穗,風吹稻穗響,沙沙沙。

水泥板路穿透稻田,一路延伸至遠處半山腰樹林後的村落。時值下午三四點,村落中一片安靜,倒是村外的地裏能隱約看見些正忙著的村民。

“這裏是……”

“怎麽回事?”

“你們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出來了,我終於出來了……”

……

不安驚訝的吵嚷響起,司青硯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身後的路上還有一群人。

一群人有男有女,加起來大概有十四五個,最大的四十多,年輕的才十七八歲。

面對這突然而來的變化,有人慌亂有人喜悅。

他們都在不久之前被拉進了一棟陌生的屋子裏,還沒等他們弄明白那屋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就又出現在這,他們怎麽能不慌?

“都安靜下來,聽我說。”人群中一個瘦瘦高高戴著眼鏡的男人出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