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壓槍

下午去換了證出來,又拿回紅色的小本,他沒想過還能失而復得,打開一寸一寸地審,程思稷的名字和江新停的名字還寫在一塊兒,紅底的照片也好看,江新停的開心幾乎寫在臉上,一回到家就找了個帶鎖的抽屜將結婚證鎖住,鑰匙沒收。

“拿不到,就離不了。”江新停說。

“你讓我拍個照,復印一下也行。”程思稷眼底有寵溺的無奈。

江新停的觸角動了,一下警覺起來:“幹嘛呀?”

“沒什麽。”程思稷將他的額發向後捋。

“說實話。”江新停斂住笑,沒有了發絲的遮掩,他眼神裏的嚴肅很清晰。他太了解程思稷,這副模樣顯然是又要自己承受些什麽,不對他講。

程思稷沉默片刻,決定不瞞他。

“我在找律師立遺囑。辦公證手續的時候,需要結婚證這些材料。”

江新停愣住了,雖然他知道不少有錢人很早就會提前安排好自己的身後事,圖個有備無患罷了,但乍一聽到這兩個字,還是覺得沖擊很大。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想像之前那樣,什麽都沒有安排好,如果有個意外,很倉促。”程思稷安撫他,“我比你年長,有些事離你太遠,你想不到,我得替你想著。做好這些安排,對公司,對我父母,都更穩妥,你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

程思稷所經歷的,是他難以想象的。顯然程思稷描述當年那件事時再怎麽輕描淡寫,但瀕臨死亡的際遇,還是改變了他的想法、他的規劃、他的重心。現在的程思稷沒有不好,但江新停總是想,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替他承受,希望這一切都不要發生,讓程思稷還做那個有脾氣、有野心的程思稷,別那麽周全,別那麽患得患失。

“寶寶。”江新停思想上能理解,但還是喉頭哽得難受,“我們都會好好的。”

程思稷眉眼溫柔,捏捏他的面頰:“當然。還要陪小麒很多很多年。”

就這一點小事,讓江新停的心情由高亢變得不那麽舒暢,程思稷哄了他兩個小時才重新高興起來,和程思稷頭抵著頭一起規劃開春是先去美國找醫生檢查,還是先去歐洲跳傘和潛水。他沒嘗試過的事有很多,好在他和他的愛人還有足夠漫長的人生可以一項一項去共同體驗。

晚飯的時候程思稷有個非去不可的應酬,離家時,領帶是江新停系的,皮帶也是,他喜歡江新停環住他時的姿勢,像是一種溫存的圈禁。然後他們接了吻,打開門的時候,夕陽將他們二人的身影拉長。

這一切近到幾乎觸手可及的溫柔記憶,平復了他對這場酒局無聊的感受。又因為歸心似箭,他省去推拉的過程,凡是來敬酒的都欣然飲盡,散場時就喝得有些多。往常喝得不舒服了,程思稷總要在車上捺著眉心,露出難以忍耐的神情,但今天步伐、姿態,都難掩對歸程的期待,不必多問,小丁識相地啟動汽車,飛快地朝得觀別苑開去。

其實連程思稷自己都難以想象,他獨自度過了沒有江新停的三年,1095天,26280個小時。

久到江新停栽種的植物枯萎,久到他包的餃子在冷凍室變質不得不扔掉,久到他的氣息完全散盡,他換的燈泡和萬向頭又壞了一輪。

就像一場透析,光陰將江新停連著血肉從自己的生活裏剔除,又痛苦又無力。

好在最冷的時候已經過去,夜晚的星輝耀眼,程思稷過早地透過車窗看清得觀別苑久違的等待他的那盞燈火。

二樓電競室的燈亮著,程思稷像往常一樣,沒打擾,自己開的門,室內暖氣開得足,空氣裏彌散一點鮮蝦餛飩的香氣,由此可以輕易推斷出小孩兒的晚飯。上到二樓,看到江新停戴著耳機在電競椅上操作,神情很放松,還在和隊友互報點位偶爾對罵,顯然只是和隊友打著玩。

程思稷推開門的時候,江新停看到他時眼睛亮了一下,暫關了一下麥克,對他說:“隨便打打很快的,等一下哈。”

程思稷沒有離開,走到他身後,兩只手臂撐著桌子,將他環住看著他打。

他身上酒氣重,神態有一點滯頓,江新停覺得他喝多了,縮著脖子又關閉一下麥:“寶寶,你去睡一下,我馬上來。”

話音未落,程思稷帶著酒氣俯下身,吮吻他耳垂下方和脖頸連接地方的軟肉。沒來得及關麥,江新停喉嚨裏很軟地發出一聲悶哼。

“寶寶你……等一下……”江新停側一下頭躲避,反倒把更多的皮膚暴露出來,程思稷自那裏一路下行。

“是電話會議更刺激,還是這樣?嗯?”程思稷很啞地問他。

江新停閉了閉眼,想起上次在酒店,他趁程思稷開會時放肆撩撥,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又喘息著問:“這是報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