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次(第2/3頁)

眼神張皇地在高處尋找監控,後來不可遏制地想到,電梯裏肯定有,他臀部挺動一下,做出鯉魚打挺的姿勢想跳下來,程思稷猛地一晃,向後倒退一步,肘尖抵住墻壁才重新穩住身形,手臂收緊,語氣帶三分慍怒:“不想掉下來的話,就別亂動。”

江新停剛剛險些掉落,心臟跳得很快,更沒有力氣掙紮,乖乖停住不動以求安全。但他在劇烈的頭疼中還是隱隱想起,三年前,不管他怎樣開玩笑似的扭動,程思稷打橫抱他都像抱棉花一樣輕松,擁有絕對的控制權,絕不會發生像今日這樣的“失誤”。

電梯門緩緩打開,江新停慶幸裏面沒有別人,直接下到車庫,被塞進車裏。因為是臨時行程,司機不在,程思稷坐進駕駛位,送他去醫院。

抽完血,醫生開了一瓶水,護士紮針的時候,江新停的眼神刻意避開,又被程思稷環住頭,用掌心虛虛掩住眼簾。其實江新停早就不需要這樣的愛護,但程思稷照舊,且絲毫沒有顧及小護士打趣的眼神。

江新停擡起一點眼睫,在針尖紮入的細弱刺痛裏,數他縱橫交錯的掌紋。

他聽江岷說,有這樣掌紋的人,心事重,心思細,考慮得多。程思稷確實是這樣的人,他心裏想的事,說出來的恐怕一半也不到。原本他不太理解,直到了解了程家的相處模式,他發現程父程母都是那種不善傾聽的性格,他們熱衷於提供解決方案,而不是包容你消極的情緒,更不會允許你逃避、拖延。

這種思維方式,使程思稷成功,也使他並不快樂。

他根本沒有認清自己喜好的機會。

江新停後來帶著程思稷做了很多瘋狂的事,比如翹掉會議,任付嶼聯系不上他氣得發狂,兩個人卻偷偷躲在家裏做愛,又或是帶著程思稷打遊戲,還有在電影院看電影、坐電車,並且惡趣味地在這樣的公共場合挑逗他,看他極力忍耐的模樣,直到他攥著他回家,將他扔到床上狠狠教訓。

總之他放大程思稷的欲望,引他離經叛道,熱衷於他無法自持的模樣。他不要程思稷做能遮風擋雨的參天巨樹,他要他做野草,恣意瘋長,隨便燎原。

手掌撤開,江新停看見銀色的針頭紮進血管,透明液體如更漏,緩慢滴入身體,仿佛是一個倒計時裝置,只要液體消耗殆盡,就會恢復健康。

他籲出一口氣,塌陷進椅背裏等待。

程思稷給他倒一杯熱水,將他的手腕墊高,打理好一切,出去買早飯,又順便在門口抽一根煙。

這根煙抽得有點避世的意味,胸腔很悶,一口氣吐出來是苦的,吸進去又是辣的。程思稷不得不承認,雖然他一而再再而三逼江新停就範,可事實上,是他被江新停逼得呼吸不了。自從重逢,兩個人已經睡過兩回。第一次睡完,他想放手,可第二次,他又覺得小孩兒把自己過得一團糟,又不想放手了。

再回到輸液室,江新停合閉雙目,再次筋疲力竭地陷入昏睡,程思稷放輕腳步,在他身邊坐下來,看他顫動的眼睫,和被燒出漿果色的嘴唇微微張開一條細弱的縫隙,極輕地吐息。

他沒想到會把人弄進醫院,事實上,自從六年前,他們第一次做,江新停發燒進了醫院之後,他在床事上就一直是溫和派。

而且就連那個第一次,也並沒有發生在結婚當晚,而是花了很長時間嘗試。

程思稷記得很清楚,江新停搬進得觀別苑的第一晚,晚飯是鄭姨做的。鄭姨是他們家的保姆,時常來得觀別苑做飯、打掃衛生,不過不會天天來,因為程思稷經常忙得睡在公司,並不會回家。但為了迎接江新停,程思稷特意讓鄭姨來做了一桌子菜。

小孩兒習慣倒好,不怎麽挑食,什麽都吃,就是有些拘謹。江新停之前就知道程家有錢,但模模糊糊沒什麽概念,直到進了別墅,三層帶電梯的小樓,這才有了點實體。電視機裏在播S市新聞,有個程氏開發的樓盤正在售賣,什麽獨占湖景、物業高档、人車分離,江新停停下筷子將視線移過去。

程思稷拿起遙控器,關閉電視,囑咐一句“認真吃飯”,又主動給他剝蝦,這次不問,直接蘸了醋放進江新停的餐碟裏。

飯後程思稷有個視頻會議,在三樓書房。江新停剛來,眼裏有活,跑到廚房幫鄭姨一起收拾。鄭姨不要他臟了手,他也不聽,站在水池邊擦盤子,和鄭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倒是聊出共同語言。鄭姨的家鄉跟江新停的老家挨著,一條河穿過兩座城,河裏的魚都是一樣的品種,黑色的脊,白色的腹。

後來話題自然而然轉至程思稷。

鄭姨說程先生人很溫和,生活上有條理,但不苛刻。

江新停又問程思稷的喜好,鄭姨說愛酸食,又指果盤裏堆砌小山般的澄黃的春見柑橘:“這個,他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