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4/5頁)

蔣敏看她這樣,心裏難過死了。

她攙扶著蔣蓮清坐起身來,喂給她一口水,等她把水都喝進,才低聲道:“小姐,他們都走了,咱們留在宮裏多好,清凈著呢。”

“之前德太妃娘娘不能來看望小姐,等他們走了,娘娘就能來看望你了。”

蔣蓮清沉默不語。

蔣敏想了想,又道:“您看,去東安圍場的人比留在宮裏的少,這不是什麽大事,娘娘也不必往心裏去。”

“你以為,我在憂心此事?”蔣蓮清啞然開口。

剛被禁足的時候,蔣蓮清每日都在望月宮裏發脾氣,把望月宮裏能砸的古董瓷器都砸了一遍,最後還是蔣敏攔著,才把剩下的珍貴古董保護了下來。

在鬧了幾日之後,德太妃讓宮人來寬慰了她一番,蔣蓮清這才有所緩和。

剛開始被禁足的時候,蔣蓮清還能好吃好睡,可時間一久,她就越發煩躁,晚上不能入眠。

她不喜歡被人關著,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她禁足沒幾日,蕭成煜就下聖旨,說要八月底去東安圍場秋狩,名錄裏那麽多人,就是沒有她。

這也難怪,她一個禁足的人,就連望月宮都不能出,更何況是去東安圍場了。

但她就是不甘心,就是憤懣,就是怨恨。

憑什麽?

就算沈輕稚並未行厭勝之術,最後不也查清了?該罰的人都罰了,跟她又有什麽關系?

蕭成煜倒好,不僅禁足了她,還變相禁足了德太妃,他確實沒下令直接禁足,卻讓德太妃出不了承仁宮的大門。

這個看起來霞姿月韻的年輕皇帝,背地裏也滿肚子壞水,就連心都是黑的。

這種憤怒一直延續到了今日,今日皇帝陛下要高高興興帶著愛妃們出宮秋狩,而她依舊要被困在這狹小的望月宮裏自生自滅。

蔣蓮清更睡不著覺了。

她躺下就睜著眼,明明很困,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

她滿心滿眼都是恨意。

蔣敏見她雖然回過神來,卻冷不丁問了這麽一句,不由有些驚訝。

“小姐這是何意?”

蔣蓮清卻在此時閉上了眼睛。

她闔起雙眸時,面容卻顯得寧靜安然,全沒了平日的盛氣淩人和冷傲孤高。

此時再看她,蔣敏恍惚之間,會以為她們還在清溪蔣氏。

蔣蓮清啞嗓子開口:“在家中時,沒有任何人敢如此對我,就連兄長也都是彬彬有禮,他是清溪有名的才子,是蓮花一般出身的仙人,同這些泥腿子是不同的。”

蔣蓮清聲音很幽靜:“泥腿子即使翻身成了皇室,骨血裏也依舊流著汙泥,生生世世都洗不幹凈。我進宮而來,是為了家族,為了姑母,全沒有為我自己一日。”

“可如今看來,我成全了別人,卻無人成全我。”

若是蔣氏真的以她為重,最初就不會讓她入宮,後來厭勝之術事發,她和德太妃被蕭成煜責罰,蔣氏教導出來那麽多學子,不少都是朝中的肱股之臣,卻好似都忘記她們娘倆,不為她們說半句。

蔣蓮清很清楚,不是他們忘恩負義,而是她父親根本就沒有發話。

他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忘了姑姑,忘了她們兩個人的犧牲?

蔣蓮清關在望月宮,一直都很易怒焦躁,故而蔣敏也不怎麽敢跟她說外面的事,即便她也不是很清楚,卻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現在聽到她埋怨蔣家,蔣敏想了想,還是寬慰她一句:“小姐,老爺已經努力了,可張氏、王氏還有章氏、蘇氏那些人都不是好招惹的,他們無論如何努力,都被打了回來,如此這般鬧了一個月,最終也還是損兵折將,不少蔣氏的官員被撤換,老爺這才停了手。”

蔣敏輕輕拍著蔣蓮清的後背,低聲安慰她:“小姐,咱們就忍過這三個月,三個月過去,就能出望月宮了。”

蔣蓮清低聲笑笑,她的笑聲一丁點歡愉都無,只剩下滿腹的怨恨和苦澀。

“三個月之後呢?即便我能出望月宮,我也出不了長信宮,這一輩子都要看蕭成煜的眼色過活,我不想這樣。”

蔣蓮清說著,眼眸裏突然迸發出異樣的神采。

她偏過頭來,看向蔣敏。

“表弟這一次也一起去東安圍場嗎?”她問。

蔣敏知道她最在乎蕭成燁,聽聞便道:“去的,這是陛下特地下的聖旨,除了順郡王和誠郡王,就連大公主和穆郡王也都要去東安圍場。”

蔣蓮清若有所思點點頭,她靠在蔣敏身上,感受到她的溫暖和安慰,神情逐漸放松下來。

“我不會等太久的,姑姑,”蔣蓮清對她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成為這長信宮的另一個主人。”

此時寢殿裏寂寥無人,只有她們主仆兩個,蔣敏說話便也無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