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4/7頁)

沈輕稚無聲搖了搖頭。

這規矩的初衷是好的,只是延續至今已有些畸變,成為了精致漂亮的擺設,中看不中用。

這些宮女大多不識字,直接便學四書五經,不僅不會讓她們升起學習的興致,反而對此越發頭疼不喜。

沈輕稚如此想著,兩人便來到後院明間,透過打開的隔窗,沈輕稚看到裏面已有五身影。

她應該是最遲的一個。

沈輕稚卻並不慌張,她快步而入,只在書房門口略停半步:“沈輕稚請見先生。”

她聲音一起,裏面的呼吸聲便陡然一窒,沈輕稚余光撇去,只見珠簾晃動之間,是幾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熟悉的是趙媛兒和幾年不見的李巧兒,陌生的則是王夏音和紀黎黎。

除了她們幾個侍寢宮女,每個人身邊還立著一名宮女,顯然她們的宮女也要跟隨一起聽講。

在書房正前方的書桌後,正坐著一個年逾五旬的女先生,她一頭灰白長發梳得略有些淩亂,素色道袍的袖口處也略有些汙漬,顯得很是不修邊幅。

她戴著一對琉璃鏡,正眯著眼看手裏捧著的書,似乎對台下坐著的侍寢宮女毫不在意。

聽到沈輕稚的嗓音,她也只是百無聊賴擡擡手:“坐吧,還未到時辰。”

不到時辰便不上課,在其邋遢的外表下卻很有原則,多一句話都不講。

戚小秋掀開珠簾,請了沈輕稚款款而入,沈輕稚打眼一看,便知道窗邊最曬眼的位置已經被趙媛兒坐了,給她留了一個略靠後的墻邊座位。

不得不說,趙媛兒還是很懂事的。

沈輕稚也不挑,她很是悠然自得地坐了下來,然後便看到書桌上擺了一摞書。

大抵才開始學四書,因此擺的只有四書和幾本字帖,瞧著很是幹凈整潔,應當是特地為她準備的。

沈輕稚粗粗翻了翻,邊上戚小秋就從手籠中取出茶杯和筆墨,放在了沈輕稚手邊。

坐在台上的女先生瞥見了她們這邊的動作,不由問:“你是沈宮女?你可識字?”

沈輕稚便素手起身,行過禮後清脆答:“回稟先生,學生姓沈名輕稚,原在坤和宮殊音閣伺候。”

能給宮女們講課的,必對宮中熟悉,不可能不知殊音閣是什麽地方。

果然,那位女先生一聽倒是來了興致:“你識字就好,娘娘倒是舍得殊音閣的人,願意送來春景苑。”

這話倒是能聽出個話音來,這位女先生應當跟蘇瑤華比較熟悉,大抵是她的書友。

沈輕稚沖她溫婉一笑,得了她的允才復又落座。

這一問一答,旁邊四人都未多言,她們似都在認真讀書,心無旁騖。

沈輕稚落座之後,時辰便到了。

那位女先生坐正身體,她把有些筆墨汙漬的袖子挽起來,露出細瘦的手腕。

她道:“今日有兩名新學生,那我便重新介紹一下自己。”

她如此說著話,那張慈祥的面容上帶了些笑意,她的長相很特殊,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繾綣,讓人瞧了便心生傾慕。

女先生落落大方:“我姓岑,供職南書館,是南書館的編修。”

沈輕稚心中了然,怪不得這位女先生如此大方,南書館主持大楚出版刊印,館長為主理,還有兩名副編纂為副理,在其之下就是編修。

這個南書館的編修官級從四品,品級相當之高。

這個品級並不意味著編修官如何位高權重,南書館也並無實權,不管百姓事,但其品級,卻是對其學識的肯定。

非政途的大儒先生們,大多都在南書館掛一個編修。

眼前這位岑先生必定有過人之處。

沈輕稚瞥了趙媛兒一眼,見她還在愣神,便微微挪了挪腳步,幾乎緩慢地從桌後起身,幾不可查地引領著趙媛兒同這位先生見禮。

“輕稚見過岑先生,先生康健。”

岑先生那雙明亮的眼眸透過琉璃鏡看向她,只笑道:“坐吧,我們上課。”

這個特殊的學堂,學生來來去去,總是不定數,有的人讀過書,有的人識過字,有的人大字不識半個,教起來其實很難。

但岑先生卻並不顯得如何抗拒,她很自然地取出最上面一本書,道:“今日我們繼續學《論語》,昨日我們講過不恥下問,今日要說的則是聞一知十。”

“有人還記得不恥下問的典故嗎?”

她如此問著,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除了一臉窘迫的趙媛兒,其他幾人顯然還多少記得一些。

尤其是王夏音。沈輕稚便看到坐在窗邊的一名妙齡女子舉起手,她手腕上的銀鈴發出清脆聲響,隨之而來的,還有她宛若黃鸝的漂亮嗓音。

“回稟先生,學生還記得。”

她如此說著,便開始用輕靈的嗓音描述起昨日的課業內容。

沈輕稚垂下眼眸,只聽她嗓音,當真是婉轉動聽,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