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若是後宮爭鬥,倒也罷了,如今瞧著皇帝都要不好,這就令人心中憂愁。

沈輕稚看付思悅一臉緊張,便輕聲安慰道:“咱們不過是宮女,做好自己的差事便好,旁的事同咱們不相幹。”

她同人說話,總是不徐不慢,聲音又十分悅耳,付思悅便漸漸安下心來了。

她道:“我也不是怕牽連,只是咱們……”

她們這一批宮女為何入宮,她早就打聽清楚了,也同沈輕稚說過,若是皇帝真的命不久矣,大皇子自己也還風雨飄搖,那她們還不如只做普通宮女,何必去蹚渾水。

一個弄不好,小命就要折損在這裏。

沈輕稚知道她發愁,想了想道:“這宮裏上上下下,精明得人多了去了,他們每個人心裏都門清。”

且不說她們這些宮女,後宮嬪妃們是什麽樣的心思?膝下有兒女和無兒女的都不同,娘家得勢不得勢的又不同。

一朝天子一朝臣,萬一皇帝真的不好,那也是娘娘們和朝臣們的鬥爭,她們在這宮裏什麽都不是。

不過,也多虧付思悅同她說了這個消息,沈輕稚到底知道了一些細節。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宮女們一大早就來到浣衣局。

她們剛來到門口,就感覺裏面氣氛緊繃,不停有人議論紛紛,那是有別於往日的熱鬧。

事出反常變為妖。

沈輕稚心中微頓,跟著眾人進了浣衣局,就看到宋嬤嬤坐在院子裏,手上拿了一把方尺,正板著臉看著面前說話的宮人。

除她之外,一多半的宮女都跪在地上。

說話的是熨燙房一個沈輕稚面生的宮女,沈輕稚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記得她頭發顏色發灰,看起來有些蒼老。

灰發宮女正在同宋嬤嬤稟報:“嬤嬤,今日是奴婢同竹姐姐一起開的門,當時鑰匙是竹姐姐給奴婢的,門鎖也鎖得好好的,出了事,可同奴婢一點關系都無。”

宋亭淡淡看著她,手中方尺有一下沒一下點著,她不說話,眼眸裏卻充滿了壓迫。

灰發宮女被她看得略有些發抖。

她頓了頓,還是咬牙跪倒在了地上:“嬤嬤,奴婢進宮多年,一直跟著您,奴婢是什麽樣的仔細人,您也是知道的,昨夜裏下工,奴婢確實是最後一個走的,當時還有幾個姐姐在,她們都能給奴婢作證,咱們幾個是一起鎖的門。”

洗池院中或站或跪了十好幾個宮女,她們都是專管熨燙的,在浣衣局裏很有體面,往常在宋亭面前都能說上話。

但此刻,一多半人都面色蒼白,低頭不語。

沈輕稚他們這些年輕小宮女一來就瞧見這般場面,年紀小的頓時有些驚慌,站在那不知所措,膽子小的都開始眼含熱淚,眼見就要哭。

沈輕稚只聽了那宮女兩句話,就知道昨夜裏熨燙房出了事。

大約是給貴人們熨燙的衣服出了差錯,早晨開門時才被發現,宋亭這才生了氣,讓她們在院子裏罰跪。

姚竹一直冷著臉站在宋亭身邊,她看到小宮女來了也不提醒,待到院子裏跪倒一片,才對宋亭說:“嬤嬤,儲秀宮的宮女到了。”

宋亭微微擡了一下眼皮。

她今年四十幾許,頭發梳得很整齊,因當慣了管事嬤嬤,身上自有一股普通宮女沒有的氣度。

沈輕稚不用看都知道,她如此嚇唬人,能把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宮女嚇哭。

宋亭沒有跟灰發宮女多糾纏,偏在這個時候開口:“儲秀宮,沈宮女,付宮女。”

她點了沈輕稚和付思悅的名,沈輕稚心中微微一驚,卻並不如何慌張,在出列的時候,她甚至聽到彭雨初的嗤笑聲,因此便越發淡定。

付思悅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這會兒反倒先慌了神,就要跪在地上哭。

沈輕稚使勁捏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領著已經嚇懵了的付思悅規規矩矩給宋亭行過禮,然後才低聲開口:“嬤嬤,不知昨日出了什麽事,可否說與奴婢聽聽。”

宋亭單獨點了她跟付思悅的名字,說明出事的衣裳肯定是昨日她們兩個單獨負責的王才人的銀鼠皮鬥篷。

這鬥篷不用熨燙,卻需要用皂角粉一點點擦洗幹凈,然後在熨燙房裏烤幹,這樣皮毛才會順滑柔亮。

這活計她跟付思悅忙了一整日,手指都起了一層皮,現在掌心都是紅的。

宋亭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行禮的蹲福姿勢甚至抖都沒抖,比許多進宮多年的老宮女姿勢還漂亮。

倒是個了不得的厲害丫頭。

宋亭不同她解釋,只說:“今日早晨,竹丫頭打開熨燙房,清點要送去各宮的衣料,就瞧見你們昨日當差的這件鬥篷上面,被火燒壞了一個洞。”

她這話一出口,儲秀宮的宮女們一個個都慌了,甚至有人驚呼出聲。

彭雨初藏在人群裏,她低著頭,卻悄悄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