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聆聽著命運的宣判(第2/2頁)

琴酒習慣性搭上手邊的儲物空間,又收了回來,那是是他常年放著煙草的地方,改用指節敲了下方向盤。

他道:“有。”

“我就說我猜的意大利風不該錯得這麽離譜……什麽?”

初次見面時,她斷定他有意大利血統,不同的成長環境總是會賦予人們最強烈的特征。在之後的相處中,她不斷確認鞏固了這一點,譬如某日被他當作早餐的方餃。

“那個時候。”琴酒平靜道,“我是Mafia的‘soldato’。”

Soldato,意語中的‘士兵’, Mafia的定義裏,這是最底層的跑腿人員。想來也是,格琳達.諾維死時,她的孩子不到十歲,獨自生存能運用的手段有限。

“……”

這下輪到她一時無話了。

這等場面難得一見,琴酒朝旁瞥了一眼,悄然勾了勾唇。

女孩纖細的手指輪流在下巴上點來點去,唇邊的口紅因此在雪白的肌膚上暈開些許,有種萎靡的旖旎。

“八歲的時候。”最終,枡山瞳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似的,轉過頭開口了。

“孤兒院例行課外活動,我出門賣報,一輛面包車裏跳出一個人,拿著左輪指著我,讓我上車。”

琴酒眯起了眼睛。

“對吧!他也不想想我能不能上車!”她半真半假地抱怨著,捶了捶自己的腿。

“我知道他是為了什麽……那條街有一家老式艾德銀行,我已經連續三天在門口看到左輪先生了,毫無疑問他是在踩點。而他也是出於謹慎,擔心我看見什麽,才想把我帶走。又或許,他想用我在那天轉移保安的視線。”

“然後呢?”男人問。

“我很認真地勸說了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枡山瞳語重心長地說,“花了好大的功夫,最後他才走了,還把左輪留給我做紀念。”

琴酒:“講得不錯。”

“大哥,你評價的是我的‘認真勸說’,還是我的故事?”

“那把左輪是不是……”

“哦,就是你來我家第一次做客時見到的那把。”

說到這,她故意對他扯出一個標準的燦爛笑容,紅唇貝齒很是明媚。

琴酒輕笑了一聲。

話題結束,他打了把方向盤,汽車停在一條不起眼的幽靜小道旁,往裏看,一塊古樸的招牌在青翠的籬笆墻上搖晃,表明它是一家安靜隱蔽的餐館。

而若是擡頭看,出現在視野裏的是不遠處一座有著別致的青綠色屋頂的巴洛克建築。這是漢堡的市政廳大樓,中央是高達百米的尖塔,其上,鍍金的帝國之鷹展翅欲飛。

“卡斯蒂安酒裏的毒是怎麽下的?”

抱她下車時,琴酒聽到她低低的氣音。

“那是他的書房,他的地盤。”

再衰老的雄獅,只要一天沒有被人從王座上趕下來,便依然有著不可小覷的管控力和號召力。

“Soldato(士兵)也不是ladro(扒手)。”她又道。

Top Killer不是魔術師,平日裏也不見他展示偷天換日的技能。就算有些幫派會將孩子養成小賊,以他當時的年紀,能達到的水平,不可能瞞過老謀深算的卡斯蒂安。

“你就這麽確定?”是我做的?

銀發男人反問道。

只見女孩眉眼裏寫滿了理所當然,那意思分明在說“不然呢?”

如果說諾維家族亂起來究竟符合誰的利益,那一定不是被迫卷入血色戰爭的競爭者們。卡斯蒂安的死是一劑絕妙的催化劑。反過來,假如他不死,那個被當成誘餌的孩子,百分之九十九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勢單力薄只是其次。最關鍵的是,他沒有時間了。

眾多競爭者正處於生命中最鼎盛的狀態,他們對家族的熟悉,人手的培養,情報的掌握全都處在頂峰。而那個孩子,他還只是個孩子,連入場的資格也沒有。

“是格琳達的孩子帶去的酒。”

琴酒沒用第一人稱,隱晦地肯定了她的猜想,同時又給出了方式的提示。

“原來是這樣。”枡山瞳道。

毒不是在書房現場下的,被男孩帶過去的酒,一開始就有毒。這樣一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有人幫你?”她道。

——無論是名貴的紅酒,還是毒藥,又或是假死現場處理,都需要人幫助。從後續發展來看,援手應當屬於組織。

“事後才有,酒是我父親留下的。”他道。

——這意思是毒藥是他自己弄到手的?那麽,死亡呢?

想到某種可能,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琴酒知道,她明白了。

將她淩亂的發絲撫平,他說:“就像我說的,我不下輸不起的賭注。”

年幼的男孩選擇和卡斯蒂安一起喝下了毒藥。唯有勝利,來自黑暗的另一只手才會承認他的價值。

他將生命押在了賭桌一頭,聆聽著命運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