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2/3頁)

陳若吟恨得牙癢,道:“當年唐禎謀逆一案,之後這些年,你我水火難容,十八載,你沈問道何曾登過我丞相府的門?今夜驟然拜訪,不過是知曉睿王府遭難,料到我會派人,便來拖住我罷了。”

沈問道說:“丞相多慮,在下當真是來挑硯台的。”

剛入夜,驚聞驍衛軍包圍睿王府,皇上既已動手,勸諫無用,猜測陳若吟定會趁機派人,以將睿王一派鏟除。沈問道便來了,仗著是小皇子的恩師,借口小皇子想尋一方好硯,在丞相府一直搓磨到此刻。

陳若吟切齒問道:“那沈太傅挑好了嗎?”

沈問道拿起一塊:“這一方極好,想來小皇子十分喜歡。”起身離座,發覺雙腿都有點酸麻,“時候不早,那在下不打擾了。”

陳若吟一揮手,示意管家送客,待沈問道轉身走出幾步,他盯著那瘦削的背影,幽幽地開口:“沈大人此舉,莫非屬三皇子一派?”

沈問道未回頭:“丞相誤會了,在下最想救的,是不凡宮的容落雲。”

陳若吟蹙眉:“你與他何幹?”

沈問道低低地笑起來,吊起胃口卻不回應,揣著一方硯台離開了。廳內陡然寂靜,門未關嚴,陳若吟陷在椅中凝望那一道門縫外的夜空,他琢磨不透,向來清高的沈問道為何要幫一個江湖匪首。

莫非,容落雲和沈家曾有交情?

對了,瀚州賈炎息一事,是容落雲幫了沈舟,沈問道此次是報恩?

可平白無故,容落雲為何要幫?

難不成,容落雲是沈問道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陳若吟可謂是天馬行空,思來想去,興味正濃時,管家從外面折返回來。他收斂神思,道:“我乏了,扶我去歇一會兒。”

管家來搭手,問:“相爺,眼下這情勢……”

陳若吟說:“今夜這麽一鬧,睿王、霍臨風、不凡宮,皆是死罪。”他打著哈欠,“他們那點人馬,活不成。”

長街深處,一輛馬車駛來,停在沈府的門前。

沈問道匆忙下車,一入府,徑自朝書房的方向走,未至門前,先望見書房裏的人影。待邁進門,房裏的人起身行禮,恭敬地喚一聲“大人”。

瀚州口音,十指結著厚繭,是個練家子。

沈問道曰:“是舟兒派你來的罷,坐下說。”

對方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知州大人給您的。”他遞上,“前些日子,不凡宮闔宮北上,大人推斷長安有異,便命屬下來跑一趟。”

沈問道讀信,對西乾嶺的情況大概了解,眼下的境況,無兵便無救,不凡宮來尋是及時雨。怕的是,這一場雨還不夠……

“你連夜趕回瀚州,告訴你們大人。”沈問道說,“讓他想盡一切辦法,越快越好,調兵!”

私自調兵乃重罪,對方面露驚異,而後抱拳承諾:“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把消息帶到。”

片刻都耽擱不得,言簡意賅交代清,對方起身欲走,這要緊關頭,沈問道連親兒子都信不過,唯恐對方猶豫,於是又加一劑猛藥——

“你告訴他,兜轉十八載,香茴與蘅草都長大了。”

子時將過,長安城內卻無人打更,睿王府被圍剿,皇宮大亂,街上巡邏的驍衛一撥接連一撥。百姓都藏在家裏,佯裝太平,暗窺風雲變色後的天地。

城西鹹訥巷,兩道暗影倏忽掠過,仔細聽,還有畜生打著呼嚕。至一扇門前,容落雲輕輕敲了敲,不多時,門從裏面打開了。

閃進門中,霍臨風說:“虎落平陽,睿王還得親自開門。”

孟霆元無意玩笑:“我擔心你們倆,便始終在門內等著。”他將霍臨風和容落雲仔細打量,確認沒受傷才松一口氣,“快進屋罷。”

小門小戶,統共也就兩間,比不得氣派的王府,三人陸續進屋,屋內滿當,段懷恪、陸準、容端雨,還有伺候的杜錚,倒是誰也不少。

霍臨風奔波口渴,先飲一杯熱茶,問:“此處可安全?”

孟霆元說:“鹹訥巷我已在多年前買下,家家戶戶看似是尋常百姓,實則是我的親信。眼下,王府的親兵,霍家精騎,包括咱們都待在這兒,暫時還算安全。”

安全是一時的,只要沒離開長安,遲早會被驍衛軍找到。霍臨風說:“皇宮那樣子,估摸要折騰一夜,明日又是除夕,恐怕也不好大動幹戈,咱們還能藏匿著過個年。”

容落雲哼道:“你還有心思過年?”

霍臨風笑著:“有啊,咱倆還沒一起過過年呢。”

當著這麽些人,容落雲哪肯繼續說,偏過頭,盯著窗子上貼的剪紙。只聽陸準提問:“那過完年怎麽辦?”

霍臨風輕飄飄地答:“我想‘替天行道’,你們意下如何?”

容落雲又把臉轉回來,替天行道,說得冠冕堂皇,不就是誅殺陳聲和新帝,徹底坐實“反賊”的名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