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3頁)

流雲遮蔽,天陰了一些,霍臨風從某條巷子裏出來,一戶人家門前立著小石獅子,他坐上去,解下水囊灌了幾口。

手下稟報道:“將軍,城中各處已布防完畢。”

平亂半個月了,亂賊剩得越少就越難抓,邊邊角角皆需查探到,牽絆住不少兵馬。霍臨風應一聲,揩去嘴角的水珠,被自己手上的血腥味兒熏得蹙眉。

他問:“侯府的家兵呢?”

手下回道:“傷亡者已埋,其余的今早陸續回府了。”

霍臨風點點頭,這麽一會兒工夫,兩隊人馬從街上巡邏經過,這還不算一條太長的街。他忽然記起來,在西乾嶺擒拿采花賊時,不凡宮弟子布著行雲陣,流動性極強。

若是設陣巡邏,是否能節省一批人手?

霍臨風立刻吩咐:“叫各隊的騏驥集合,快!”

說罷偶一擡頭,他瞥見街尾拐來一道身影,小跑著,披風不停地擺動,對方相隔十來步時看見他,忽地一怔,隨後翩然欲飛般朝他奔來。

霍臨風懶懶地坐在石獅子上,張開雙臂,在容落雲撲至身前的一刻牢牢捉住。這是有血有肉的人,帶著熱乎勁兒,眼眸晶亮,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

同處一城卻半月未見,霍臨風克制著心緒:“你怎的來了?”

容落雲說:“家兵回府看顧,我便出來了。”他一路奔跑,喘息著,“我惦記你,忍不住來街上尋一尋……”

霍臨風鉗著容落雲的胳膊,仔細端詳:“這半月著實辛苦,你瘦了。”

容落雲啟唇又合住,他原本要說這句,被搶了先。伸手搭上霍臨風肩頭,搖了搖,胸腹肩背檢查一番,確認霍臨風沒有負傷。

“府中一切安好,夫人也很好。”他說。

霍臨風道:“多虧你,我該如何謝你?”

容落雲小聲答:“與我何必言謝。”當著旁人,許多話無法宣之於口,擡眸和霍臨風相視,不及片刻便避嫌地錯開目光。

他低頭斂目,瞧見霍臨風臟汙的一雙手,血跡斑駁,沾著泥,不知幾日沒清洗過了。“我給你擦擦。”他掏出一塊帕子擦拭那手,悄悄地,用指尖抓撓人家的手心。

霍臨風很癢,從掌心的紋路癢到心尖,得說點正事才能壓住。“這邊太能拖,我得盡快抽身去漠上。”他道,“倘若擺行雲流水陣,會否事半功倍?”

容落雲說:“行雲陣是守陣,眼下捉亂賊,要用流水陣。”

他在侯府的院子憋屈半月之久,跑出來,如一匹脫韁的小野馬,見著心上人,更是不想回去。他湊近半步,打商量一般:“我留下幫你布陣,行不行?”

霍臨風正欲點頭,見張唯仁自遠處馳騁而來,行色匆匆,定是漠上出了事。

“將軍!”張唯仁勒韁跳馬,沖到霍臨風和容落雲的面前,“侯爺率三千翊麾軍打到羅謁山了。”

霍臨風青筋暴突:“什麽?!”

張唯仁說:“螭那軍共五千人,臨近突厥部族,欽察軍隊的援兵也已經到了。”

霍臨風問:“侯爺如何?那個秦洵呢!”

張唯仁道:“侯爺與秦洵惡戰數個時辰,雙方都受了傷。”

霍釗已征戰半月,對上螭那軍前,更與突厥軍隊廝殺過一場,而秦洵一直養精蓄銳,二人的精力必定懸殊。況且,三千翊麾軍以寡敵眾,光是耗,也遲早落得下風。

霍臨風憂心如搗,稍微定一定神,詢問手下有多少兵馬可用,容落雲在一旁聽著,情勢迫人,主動說:“留下一半人手即可,其余你帶走。”

霍臨風不免一怔,容落雲道:“我來布流水陣,你放心帶兵去羅謁山罷。”

至此地步沒有時間多言,霍臨風握住容落雲的手緊緊一攥,代替了千言萬語。他翻身上馬,牽韁朝著城門方向,離弦的箭般奔馳而出。

容落雲望著那背影,追趕幾步,聲嘶力竭地喊道:“——我等你回來!”

羅謁山下,目之所及一片屍橫遍野,欽察的援兵已到,翊麾軍此刻正腹背受敵。山坳裏,不斷傳出滔天的嘶吼聲,死的人越來越多,千匹戰馬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霍釗的後心挨了一劍,鎧甲被生生劈開,一尺長的傷口冒出大股鮮血,他提劍立著,如巍峨高山般平穩,目光也分外的沉著。

幾步之外的峭壁下,秦洵捂著肚腹,淫邪地笑道:“定北侯,你還有幾分力氣?還能全力使出定北驚風麽?”

霍釗只覺喉間腥甜,動動唇,血順著嘴角緩緩滴下。他的確沒有太多力氣了,所以要盡快解決。這喘息的工夫,如潮的欽察精兵將他包圍,舉著刀劍一齊沖來,他傾身揮出霍家劍法,迎面一圈人被攔腰砍死,漸漸辟出一條生路。

秦洵松開手,腹部的傷口血流不止,幸好沒有傷及內臟。說時遲那時快,霍釗明明困於人群,一晃,竟飛身至峭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