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頁)

挺拔依舊,只不過在清風中顯得有些落寞。

容落雲動了惻隱,確切地說,他心疼了。遲疑片刻,他輕輕喊道:“霍臨風?”

霍臨風絞著一腹愁腸,全神陷入思慮之中,未作反應。容落雲撿起一塊石頭,沖那寬闊的肩膀用力一擲。

“嘶!”霍臨風遽然回頭,“為何砸我?”

容落雲道:“回你的將軍府琢磨去,杵在那兒做甚。”

霍臨風反問:“不能杵在這兒?你家的山頭嗎?”

容落雲氣道:“撒著癔症,仔細一不留神跌下去!”

霍臨風微怔,他狗咬呂洞賓了,方才握著他的手也好,一句句的提醒勸誡也罷,還有此刻兇巴巴地攆人,藏的俱是關懷的心思。

待他反應過來,那人卻已經蹤影全無。

容落雲真的走了,懶得白搭好心,鉆入林中健步如飛。走出二三十步腳底一滑,無人扶他的肩,於是歪了身子險些跌跤。

一看,綾鞋底子沾著臟汙,一股子臭味兒。

再一看,濕滑的那一坨東西哪是黑泥,分明是一泡糞!

容落雲兩眼發黑,脫下鞋,赤著腳往前走。走出幾步又停住,那麽新鮮熱乎的糞便,顯然是剛留下的,虎還是狼?

狼的話,不會是嗅著他的味兒,來尋仇罷?

他低頭四顧,察覺一溜淺淺的足跡,循著走,不多時找到一處洞穴。洞口腥氣彌漫,逸出濃濃的酸臭,估摸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容落雲掩住口鼻,探進去,才發覺入了狼窩!

他渾身一震,並非懼怕,而是吃驚於眼前的畫面。洞中,無一匹成年野狼,只有五六只不足歲的狼崽,並且全都是死的。

或許他上回與狼群惡戰,殺了這些崽子的爹娘?

一群嗷嗷待哺的家夥兒,沒東西吃,又怕遇見猛獸和獵戶,活活餓死在洞中?

他正琢磨,忽見狼屍之中,有一小撮毛動了動,此地無風,不應該罷……再聯系到那一串足印,他屏住呼吸走進去,半步距離時,一頭狼崽陡然詐屍!

嗷嗚一聲,擡了頭,眼睛綠光四射。

容落雲罵道:“小畜生,合著你裝死呢!”

刹那間,他又心生哀切,這只守著兄弟屍體的狼崽似曾相識,叫他憶起十七年前的情狀。小弟年幼,病死在逃亡途中,他也是日日抱著、守著,不肯與之分離。

至於裝死……便更像了。

容落雲盯著那小東西,嘆道:“抱歉,是我造的孽。”

獨活的狼崽嗷嗚一聲,估摸罵他呢。

他撕下一片衣擺,將狼崽裹了,抱在懷中走了出去。赤足頗為不便,使著八方遊,飛來蕩去嚇得那小畜生嗷嗷叫喚。

容落雲掠至山下,回到不凡宮,沿著長街施施而行。

不緊不慢地行至無名居,腳踩碎石,硌得他蹙起眉毛。邁入檐下又怕弄臟地板,墊著腳,晃晃悠悠地走進臥房。

擡眼一瞥,榻上赫然臥著一人。

容落雲又驚又怒:“你為何在此?!”

霍臨風覷來:“我等你啊。”他輕車熟路,直接從後山翻至無名居,都眯一覺了。目光下移,他瞧見那懷中一團動了動,問:“你抱的是什麽?”

容落雲張口欲答,頓生驕矜:“我兒子。”

霍臨風一猛子坐起身,似驚似喜:“……你還能生兒子?”

容落雲怨氣填胸,將懷中那團扔榻上,晃晃悠悠地去打水沐足。霍臨風好奇地盯著,掀開裹著的一層布,裏面滾出個灰毛碧眼的狼崽子。

在塞北狩獵時見得多了,他打小就想養一只。

霍臨風伏在榻上逗弄狼崽,口中“啾啾”有聲,一下一下撫摸狼頸的毫毛。容落雲洗罷走來,只穿著寢衣,看上去輕飄飄的。

他停在榻邊:“事不過三,你若再擅闖我的地方,我一劍砍了你為民除害。”

霍臨風好冤枉,他何事還未做,便已成禍害了?仰臉看著對方,他道:“你在山上說的話,我想過了。”

“先伐木,借著江南雨季的由頭,盡量拖延些日子。”他說,“同時安排農戶遷居,絕不讓大家風餐露宿,此外,被侵占田地的,家中出壯丁的,都要給銀子撫恤。”

容落雲問:“銀子從哪來?”

霍臨風答:“修建長生宮的撥款。”

容落雲皺眉:“那修建長生宮的款子不夠,怎麽辦?”

霍臨風說:“我若根本不建長生宮,又怎會不夠?”他起身離榻,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塞北的軍餉拖延兩月未發,無非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讓皇上著著急,讓他知道知道輕重。”

容落雲立即明白:“你要你爹那邊配合?”

霍臨風點點頭:“所以我來等你,就是想借紙筆一用。”

二人踏入書房,容落雲研墨,霍臨風提筆。先告知此處境況,再將心中計劃和盤托出,求霍釗盡快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