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頁)

他重新躺下,昨晚在無名居外守夜,一宿未合眼,此刻一聲哈欠打得眼泛淚花。霍臨風見狀,只得咽下其余問題,起身去校場練兵。

一步步朝外,腳步堅定,心裏卻極不安穩。

容落雲被刺激成那般,何時才能恢復?一日不恢復,便傷著、病著,不吃不喝?

方才刁玉良說,守夜未眠?

步至帳口,霍臨風掉頭折返,將打呼嚕的小兒一把拎起。他弄醒對方,問:“四宮主,無名居每晚都有人守夜?”

刁玉良點點頭,主要是三位宮主輪值,以防容落雲出事。

霍臨風沉吟:“今夜你把風,讓我去照顧他。”登山上樹,遙遙地偷窺有何意義,即使他能慰藉一二,容落雲的情形卻無法再耗下去了。

刁玉良問:“為何偷偷摸摸的?”

霍臨風道:“眼下他不喜人靠近……故而悄悄的。”

刁玉良又問:“我們兄弟幾個都不成,你去頂用嗎?”

若是從前,霍臨風胸有成竹,然而此刻他只能盡力一試。商量罷,待對方答應,他離開營帳去了校場。

刁玉良翻身蒙住被子,恰似蒙在鼓中,把他二哥刺激成那般的人,今夜要被他放進無名居。他豈知自己引狼入室,竟覺安心,踏踏實實地睡著了。

一覺睡到晌午,他是活活被飯菜香醒的。

桌旁,杜錚來送飯,剛剛把碗筷擺好。等霍臨風回來,刁玉良跟著蹭口吃食,飽肚後一抹嘴,利落地回不凡宮去。

臨走丟下一句,夜裏見。

杜錚乃一屆事兒精,趕緊問:“少爺,夜裏要做啥?”

霍臨風未答,吩咐道:“黃昏時你再來一趟,帶一碟素茶糕,一碟蓮子糕,一碟杏仁酥。”他記得容落雲愛吃這幾樣,“還有牛乳,燉一盅溫著,都帶來。”

杜錚忙不叠答應,轉瞬明白:“少爺,夜裏要見二宮主?”

霍臨風點點頭,情不自禁地朝外望,以往怨天短,做事的時辰總不夠用,今朝才過半,他已經期盼著天黑。

“少爺。”杜錚囑咐,“小心些,別又被刺一劍。”

霍臨風低頭喝湯:“不會,他改用掌了。”

與此同時,刁玉良抵達不凡宮,顧不得回河心小樓,徑直去了無名居。院中悄悄,他躡手躡腳地進屋,踱至臥房門外。

房中更是清寂,安神的香一直燃著,床上三四層錦被,容落雲蜷成一團藏在其中。陸準坐在腳榻上,打著盹兒,手裏攥著擰濕的帕子。

刁玉良縱縱鼻尖,聞見一股濃重的藥味兒,果然地上有一碗打翻的汁水。如昨夜那般,他撩著衣角兜走瓷片,擦幹凈,再折返床邊抽走陸準的帕子,給容落雲拭汗。

“二哥?”他輕輕喚一聲。

容落雲了無反應,陸準卻醒了。刁玉良借題發揮,悄聲罵道:“劫道時打雞血似的,照顧人便如同死豬,虧得二哥待你那麽好。”

陸準氣絕:“我從後半夜守到現在,犯困也不行啊!”

恰如私願,刁玉良提議:“那今夜我來獨守一宿,天黑前你要仔細照顧。”

陸準滿口答應,未察覺出任何貓膩。

整個午後容落雲始終睡著,期間曾眯開眼睛,惶惶片刻又閉上。他渾身是汗,卻燒得厲害,冷得厲害,甚至無法分辨陪伴的是何人。

待黃昏一至,刁玉良準時來交接。

他在院子裏熬藥,只點檐下的一盞小燈。

殘陽殆盡,藥熬好,他將那一盞小燈也吹滅。

眨眼的工夫,檐下立著一道高大身影,霍臨風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刁玉良遞上湯藥,等對方進屋後,獨自坐在檐下把風。

霍臨風進入臥房,燃一只矮燭,就著昏暗的光停在床邊。

層疊錦被會捂出疹子,他一層層地掀開,掀到最後一層時手臂微顫。只見容落雲瑟縮著,五六日不吃不喝,已經瘦得皮包骨頭,那雙赤足更叫人揪心,膿血洇透了紗布。

他在床尾坐下,將容落雲的雙腳擱置腿上,先為其清理傷口。擦拭藥酒時一定很疼,容落雲雖然未醒,腳趾卻忍不住蜷縮。

包紮好,霍臨風打來熱水,為容落雲擦洗滿身汗濕。他彎腰籠罩住對方,握著布巾輕觸對方的額頭,一點點蔓延至脖頸。

倏地,容落雲彈動一下,雙眼緩緩睜開。

霍臨風一瞬間緊張,等四目相對便拋卻所有,他溫聲詢問:“是不是嗓子疼,弄醒你了?”

容落雲遲疑地點一點頭,迷茫地望著他,分不清是夢是醒。

霍臨風慢慢剝除容落雲的衣裳,一邊擦拭身體,一邊哄道:“有剛蒸的點心,但是喝完藥才能吃,知道嗎?”

容落雲仍舊點頭,這次遲疑減半,乖順了許多。

擦完,霍臨風喂對方喝藥,然後把糕點用牛乳泡軟了,一勺一勺地喂進去。及至夜半,包紮了傷口,擦洗了身子,服下了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