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於是響亮地喊一嗓子——“五更天!晨起!”
更夫喊完不走,等府中仆役陸續起床,將軍府的大門便開了。小廝送出一碗粥,一塊餅,慰他整夜辛勞。
道謝聲掩在一陣馬蹄聲中,引得人回頭。
街尾騁來一匹大馬,籲的一聲停在將軍府門前。來人下馬,顧不得擦拭一路風塵,急急地拾階求見。
亮出腰牌,瀚州,知州府。
送來一封信,帶著懷揣三百裏的余溫。
難得休沐,霍臨風醒來已近巳時,徑自移步書房看信。字句滿紙,除卻寒暄問候,信中提及塞北情況,說近月蠻夷之兵挑釁不斷。
霍臨風冷哼一聲,年初惡戰大勝,敵軍想必咽不下氣。
故而挑釁,估摸也只敢挑釁。
他的目光凝在“塞北”二字上,久久舍不得移開。留質關中,家書不敢訴衷腸,父兄亦不敢告知家中事。輾轉反側,要從旁人口中得知。
他低嘆一聲,再往下讀,到末尾時終於一笑。
“代問容姑娘姐弟安好,順頌時綏。”霍臨風邊笑邊念,心說這沈兄惦記得真遠。提筆回信,他打趣對方是否思美心切,還問可曾婚娶。
寫罷派出,他這才梳洗更衣。杜錚伺候,問:“少爺要出門?”
霍臨風答:“見容落雲。”
杜錚嘀咕:“昨夜剛見呢。”
那又如何?霍臨風心道,他爹在城中時天天見他娘,有何不妥嗎?捯飭好,霍臨風玉樹臨風地出了門,又至冷桑山。
今日烏雲頗多,到達不凡宮時下起雨來。
進宮碰見三五弟子,霍臨風還沒問,對方主動告知二宮主在無名居,是否通報。霍將軍有點尷尬,裝腔作勢道:“誰說我要找容落雲。”
弟子細數:“大宮主閉關,三宮主劫道,四宮主睡覺長個子。您找哪位?”
霍臨風狠一狠心:“我找段大俠。”
於是弟子跑去稟報,並將他領到沉璧殿中,趕鴨子上架不過如此。他端坐椅中,自食苦果,幹脆苦中作樂地飲茶等待。
半盞茶後聞得腳步,段沉璧從內殿走來。
霍臨風起身拱手,偌大的殿內只他兩人,對方強大的氣勢甚為壓迫。段沉璧撫須坐好,開門見山地問:“找老夫何事?”
霍臨風恭敬回答:“自離宮之後還未拜訪段大俠,故而跑來。”
空著手,下著雨,傻子才信這鬼話。段沉璧眼睛半闔,非但不拆穿,還耐心地問:“淩雲掌練得如何了?”
霍臨風道:“目前正練第三層,今日亦想見二宮主一面,討論討論。”他靜觀對方,刹那間想起什麽。
靈碧湯那日,他問容落雲為何懂奇門之術。
容落雲一答喜歡,二答得師父教授。
如果陣法乃段沉璧所教,那擒龍陣與行雲流水陣,也是段沉璧起名?霍臨風暗忖,段沉璧認識他的父親,或許也曾見過唐禎?
這時段沉璧說:“少裝樣子,他日日悶著為你設陣,討論什麽勞什子的武功。”
此話正中下懷,霍臨風立即滿臉歉意。“段大俠莫怪,來日定感謝二宮主相助。”他不動聲色道,“那陣名為戲蛟陣,攻擊力遠勝過擒龍陣。”
段沉璧淡淡地“嗯”一聲,仍半闔著眼。
霍臨風再探:“二宮主曾設陰陽陣,行雲流水一攻一守,戲蛟陣則為套陣,一主一輔。”
段沉璧竟哈欠一聲:“落雲做局斷不會錯,你聽他的便可。”
霍臨風點頭稱是,對方的無瀾反應叫他略急,猶如拳頭砸在軟褥上。“二宮主聰穎,但目前尚有煩惱。”他暗暗顛倒對錯,“戲蛟陣第一階乃陰遁四局,直符死門落八宮,段大俠覺得是否妥當?”
靜默片刻,段沉璧未給出意見。
直符為天芮,直使才是死門,這是相當基本的道理。但凡懂奇門之術者,會看陣者,皆應明白這一點。霍臨風張口:“段——”
段沉璧打斷他,不耐地、坦蕩地說:“休再問我,我又不懂那些。”
霍臨風霎時噤聲,微怔並微茫。
容落雲撒謊了,為何要撒謊?原本不必回答得誰所授,編造謊言補充那一句,難道是為了掩飾什麽?
念誰來誰,殿外遠遠傳來一聲“師父”。
霍臨風立刻起身,大步出殿,只見那人撐著紙傘而來。他因欺騙被揭穿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蒙蒙細雨,當時回頭,也是這般遙遙相對。
眼下風雲輪流轉,他曉得被騙的滋味兒了。
容落雲瞧見霍臨風,先是一頓,緊接著快步小跑,跑到對方面前才停。衣袂廣袖撲到人家身上,他問:“你怎的會來?”
霍臨風答:“想見你。”
他又問:“昨夜不是剛見過?”
霍臨風答:“仍是想。”
他再問:“那在沉璧殿做甚?”
霍臨風答:“愛屋及烏,連你師父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