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楊過與小龍女,我與你。

“不用找零了。”莊凡心一般沒這麽大方, 有點急, 出租車未挺穩便下了車。裴知那通電話講得不清不楚, 讓他來家裏,聽那語氣貌似生了病。

他五歲和裴知第一次見面,在美院的辦公室裏, 他等他爸下班,裴知等外婆下班。你會畫畫麽?這是他們之間的開場白,誰問誰記不清了, 反正都挺會。

後來為了省事兒, 莊顯煬或裴遠舟便給他們留作業,畫樹畫教學樓畫食堂的清潔阿姨, 美院在他們等下班的時光裏被畫遍了。他們長大,一起去畫室去寫生, 一起學設計參加比賽,彼此的家長都忙, 平時的小病小災就去給對方當保姆。

莊凡心急而不亂,先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了點水果,旁邊有小藥房, 又買了盒退燒藥。出電梯到家門口, 他按門鈴:“裴知?我來了。”

開門的是裴遠舟。

“外婆?”莊凡心以為外婆沒在家,所以裴知叫他來照顧。進了門,房間裏很靜,他問:“外婆,裴知怎麽了?”

裴遠舟說:“他好得很。”

“啊?我以為他生病了。”莊凡心機靈地覺出有情況, 拿出剛買的水果,“外婆,那草莓給你吃,老板說特別甜。”

裴遠舟嘆氣,精神面貌和藝術展那天完全不同,也無教授的威嚴,就像一個為家事所累的費心的普通老太太。莊凡心陪著聊了會兒,房間仍那麽靜,搞什麽啊,裴知不會根本沒在家吧?

他借口去洗手間,經過臥室看裏面沒人,忍不住問:“外婆,裴知去哪兒了?”

裴遠舟指指陽台,又嘆口氣。莊凡心暗道完蛋,走過去隔著拉窗張望,見裴知面對小陽台的墻角站著,看上去特別的自閉。

他了解,一般犯事兒才關禁閉,而這事兒八成和裴知聖誕節沒露面有關。

莊凡心尋思怎麽調解,道:“外婆,我聽他聲音像感冒了,萬一站太久昏倒了怎麽辦?”

“還有心思搬你當救兵,我看他挺清醒。”老太太說。莊凡心踱回去,咬牙撒嬌:“外婆,那我一個人多無聊啊,你讓他出來招待我唄。”

裴遠舟仍不同意,不知道心裏有多大的火,莊凡心磨破嘴皮才把老太太哄回房間躺著,再去救裴知,對方扶著墻晃晃悠悠真快暈了。

回臥室關好門,倆人一並倒床上,莊凡心看清裴知蒼白的面目。他好奇死了:“這到底什麽情況,你面壁多久了?”

裴知答:“早上八點開始的。”

一出聲,嗓音沙啞得厲害。現在已經下午兩點半,莊凡心遞杯水:“外婆也太狠了吧,是因為你昨天沒去藝術展嗎?你也是的,有事情好歹說一聲。”

“怪我。”裴知說,“我昨晚也沒回家。”

失蹤一天加夜不歸宿,也沒去學校,確實很野。莊凡心想起顧拙言的工作證,問:“你幹什麽去了?能說嗎?”

裴知軟軟地癱在枕頭上:“有個朋友放假回來,我去見了見。”

哪個學校放假這麽早,美國的麽,莊凡心猛地反應過來:“茶水間那個學長?!”

裴知有氣無力地笑:“早上他送我回來,恰巧外婆出門找我,撞見了,就……外婆本來就不準我和他玩兒。”

裴遠舟只有裴知這個外孫在身邊,一向溺愛,居然因此發這麽大的脾氣,莊凡心記得裴知說過,他和學長沒有交往,莫非也是因為外婆的關系?

“外婆知道你是gay?”

裴知點點頭,祖孫倆沒明確談過,但經久的相依為命中早已明白。幾年前美院搞同性戀平權活動的公益文化節,裴遠舟德高望重,是首位願意參加的教職工,並專門出了一幅作品。

莊凡心絕不從偶像身上找原因,猜測道:“那個學長是不是有問題?”

學習太爛?混混?不會是潛逃美國的犯罪分子吧?

越猜越離譜,莊凡心急道:“你賣什麽關子!”

裴知輕輕開口:“他在法律上是我爸的兒子。”

從裴知家離開時幾近傍晚,莊凡心兜著衛衣帽子,拎著裴知給他的生日禮物,他停在馬路邊,受到沖擊後有點喘不過來,用力地吸了幾口涼風。

不好打車,他便沿著人行道慢慢走,到家時天黑透了,用車費在小路口旁的超市買了一大杯關東煮。剛喝口熱湯,一條黑狗躥過來,騎住超市外的薩摩耶就開始拱腰。

“老板!”莊凡心回頭喊,“毛毛被猥褻了!”

老板在收銀台後:“沒事兒!正常戀愛!”

莊凡心盯著狗看,感覺黑狗怎麽那麽像邦德?路口閃出來一人,拿著牽引繩和手機,是邦德法律上的爹,顧拙言。

顧拙言看見他,挺沒面子:“見笑了。”

莊凡心問:“邦德不是絕育了嗎?怎麽還有這種需求?”

“絕的是生育能力,絕不了苟且之心。”顧拙言說,“東方不敗自宮之後,不還置辦著好幾個小美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