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臨近中午抵達南京,下榻的酒店離會議中心不遠,時間還算充分,辦完入住楚識琛陪項明章一起去房間放行李。

黑白主色調的商務套房,開放式辦公區,楚識琛將資料拿出來一一清點。

項明章叫了兩份午餐,服務生送來,他洗洗手在沙發坐下,說:“過來吃點東西。”

楚識琛拿著平板電腦,坐在另一頭的皇後椅中,連盤子邊都碰不到,說:“項先生,我最後跟你核對一遍。”

項明章道:“資料齊了就行。”

楚識琛說:“嗯,戰略管理報告,盈利能力分析數據,主要是這兩個類目。”

研討會是關於行業的“計費”問題,共三個半小時,分上下兩場,中間休息半小時。其中四十分鐘自由交流時間放在一開場,讓參會人員彼此熟悉。

楚識琛說:“按計劃是六點鐘結束,晚上八點有一場宴會,社交性質,可以攜一名助手或舞伴出席。”

項明章經常出差,能應付,何況楚識琛安排得井井有條,他沒什麽顧慮:“知道了,吃飯吧。”

在車廂悶了一路,楚識琛胃口不佳,他戳著平板電腦,說:“我不餓,還有——”

項明章拿起邊桌上的電話,叫餐廳加一份清爽的沙拉送過來,飯都不吃,他沒有剝削下屬的愛好。

服務生送來一份蜜瓜杏仁沙拉,可以補充一點糖分和能量,楚識琛不好拒絕,拿起叉子吃起來,香甜可口,很合他的口味。

項明章吃飽了,拿起平板電腦自己看,一解鎖,屏幕上是一張研討會的出席人員名單。

這份名單公開可查,一共二十六人,楚識琛對每個人做了信息補充,包括公司、職務,衍生出哪些公司和項樾有業務往來、有領域重合、有競爭或合作意向。

項明章連翻十幾張才看完,問:“功課做了多久?”

楚識琛咽下最後一塊蜜瓜:“正好前兩天是休息日,不麻煩。”

項明章道:“又不是打仗,會不會太知己知彼了?”

楚識琛說:“有備無患。”

項仍盯著屏幕,藏起了眼底的欣賞之色,當初讓楚識琛做秘書,雖不算無奈之舉,但有一點將就的成分。

這段日子他不得不改觀了,楚識琛的執行力暫且不表,考慮事情的心思絕對成熟,根本不像第一次工作的新人。

項明章有點納悶兒,楚識琛一直遊手好閑,失憶後性格變了,氣質變了,怎麽連腦子也升級優化了嗎?

仿佛失去的不是記憶,是系統BUG。

楚識琛看了看時間,叫司機備車,過了一會兒,項明章出發前往會議中心。

研討會不能帶助手,楚識琛得空喘口氣,他回自己房間,沒那麽大,面對一片山景倒是清幽安靜。

楚太太打電話來,詢問南京冷不冷、熱不熱,有沒有吃鴨子,雞鳴寺的櫻花是不是已經謝光了。

楚識琛就回答個“不冷”,別的全然不知,楚太太不滿意,叫他拍點照片。

房間桌上有一本冊子,印了南京的風景名勝,楚識琛一邊答應著一邊翻開,曾經戴過勛章、亦留過傷痕的古城,舊貌新顏,時間允許他真的想四處走走。

可惜今天來不及了,研討會結束就是宴會,又要一番安排。

傍晚,項明章回到酒店,他對宴席之類的場合一向不感冒,把會議內容整理了一下才去洗澡換衣服。

選好襯衫穿上,他給楚識琛發消息:來一下。

楚識琛很快過來,一身黑西裝,發絲瞳孔也是漆黑如墨,他步伐款款,動靜之間總是沉著不亂。

桌上擺著兩對袖扣,不需項明章言明,楚識琛利落地挑了一對藍寶石的,走過去幫項明章佩戴。

項明章問:“為什麽選這對?”

楚識琛說:“我喜歡藍色。”

項明章低下頭,伸著手腕給楚識琛擺弄,那雙手修長幹凈,指間的瑪瑙戒指和袖扣呈現極相近的湛藍。

戴好,楚識琛說:“我拿了胃藥和解酒藥。”

項明章正一正領帶:“你揣著吧。”

晚宴在酒店的高爾夫球場舉行,露天形式,如茵的草坪寬闊無際,長桌堆滿花束和餐點,燈光混合月色照得周圍亮似白晝。

楚識琛拿了一杯香檳,四面西裝革履,衣香鬢影,每個人面露微笑,凡是擦身而過都要頷首展示出紳士或淑女的反應來。

這種感覺十分熟悉,舊時的宅邸、商會、錢業館,宴會舉辦得像走馬燈。楚識琛往往是座上賓,別人贊他顯赫光鮮,他費神兼顧八面玲瓏,其實厭倦得很。

再艱難的世道也不缺朱門酒肉,甚至要靠紙醉金迷在亂世尋求一絲安慰,等酒喝醉了,華爾茲跳夠了,手一牽,腰一攬,□□縱才正式開始。

“你好,一個人嗎?”

有人來搭訕,楚識琛拋卻前塵,微微舉杯與人應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