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4頁)

“去年啊。”梅清頓了一下,“去年你們不就是一起過的嗎?”

去年是老太太剛確診那會兒,人還在榮港,聞宴祁和聞道升一起去探望,剛好趕上他生日,才坐一起吃了頓飯。

聞宴祁逐漸有些不耐煩,“你要是說這事兒就掛吧,別浪費我時間。”

“你不會......還在生氣吧?”電話那端靜了幾秒,梅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上次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向日葵真不是故意的,園子裏的花都是花匠送過來的,你那天說完,你爸就讓人把所有向日葵都拔了,現在連其他花都不讓種了。”

她說完這些等了幾秒,驀地等來一道輕蔑的笑聲。

聞宴祁有時也的確想不明白,“你脾氣挺好。”

聞道升總是如此,三五不時地做些事,表現出緬懷前妻、難忘舊愛的樣子,雖然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舉動,但梅清作為他現在的妻子,對此竟然一點兒都不生氣,時不時還不厭其煩地來充當說客,對重修父子關系這件事的耐心幾乎達到了無法理解的地步。

“我......”梅清聽到這些,語氣沉重了不少,最後像是鼓起了勇氣一般,輕聲道,“你爸不年輕了,他早就沒你想得那麽剛強了。”

聞宴祁握著手機,看了眼跳躍的火光。

梅清大約也是不知道怎麽勸了,最後說了句“你考慮考慮”,然後就掛上了電話。

通話結束,聞宴祁把打火機丟進了垃圾桶,坐在椅子上,目光沒有落點似的停了一會兒,他想起了從前的事。

他的母親鄒月和聞道升是大學同學,在聞道升還未投身商場的時候相知相愛,畢業後走進婚姻殿堂,兩年後就生了孩子,聽起來是一段佳話,在聞宴祁的記憶中,兩人一開始的關系確實還算不錯。

他幼時是沒感受過什麽家庭矛盾的,鄒月性格好,聞道升也很顧家,那會兒他的事業還不像現在這般如日中天,還有很多時間能陪伴家人。

十歲以前,聞宴祁還算是個活潑好動的孩子,學校有什麽活動都積極參與,放學後也會和翟緒一起去爬上爬下地掏鳥窩,在球場滾一身泥,每每狼狽不堪地回家,鄒月總是先裝模作樣地斥責他一頓,然後又拉著他到衛生間。

聞道升那會兒也不缺錢,但鄒月從不用保姆,她仿佛永遠都充滿活力,把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把鄰裏關系也處得相當融洽,就連附近的小孩子都喜歡她,那時候沒人不喜歡她。

變化是從什麽時候發生的呢?

大約是聞宴祁十歲左右,那一年聞道升的公司中標了一個重要項目,公司的騰飛發展期,他放在工作上的精力越多,給予家人的耐心就越少。

他開始應酬,開始夜不歸宿,鄒月一開始是想忍的,但浸潤在商場的觥籌交錯中,有些事是逃脫不了的話題。故事的最初是鄒月在給他洗衣服時發現了襯衫袖口上的唇印,他們開始吵架,聞道升總是帶著醉醺醺的莽撞,可鄒月不管情緒多麽上頭,總是先送聞宴祁回了自己的房間,再回去加入戰鬥。

聞宴祁有時想想,或許性格太好也是個煩惱,就比如,如果當初鄒月只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闊太太,那件襯衫丟給保姆去洗,自己或許根本不用自尋這煩惱。

畢竟有些男人就是冥頑不靈,以為所有的誤會都可以用一句工作去解釋,他們夜郎自大到以為能用事業上的成功去彌補一切,當時的聞道升並不知道,他悉數擋回去的不止是鄒月的嘮叨,還有她一次又一次碰壁的自尊心。

他們的最後一次爭吵發生在春節,當時奶奶也從榮港來了濱城,一家四口原本是想團團圓圓過個年的,可就是春節那一晚,鄒月發現了聞道升的女秘書給他發來的曖昧短信。

又是一次昏天暗地的戰爭,但好在那次奶奶也在,奶奶沒有把他送進房間,而是領著他在沙發上全程旁觀,邊旁觀邊跟他說,以後不要變成這樣的男人。

聞道升說那些消息他從未回復過,他指天立誓自己從未做過對不起家庭的事情,但鄒月根本聽不進這些,坐在沙發上兀自流淚的時候,奶奶站起身,打了聞道升一個耳光。

婚姻需要兩個人一起經營,只有一個人努力的話,是無論如何都走不下去的。聞宴祁也不記得那天奶奶說了些什麽,就記得最後,聞道升主動提出會把那位女秘書開除,倆人之間的戰爭好像終於平息了。

春節過去,奶奶領著他去了榮港過寒假,再然後,鄒月就出事了。

其實聞宴祁現在想起他的媽媽,腦袋裏很少有她受傷後的記憶,不是他不想記起,只是那半年的時間裏,鄒月即便在家也會戴著巨大的帽子,圍巾能遮到眼睛就絕不遮到鼻子。

聞道升幫她請了三位護工,每天輪流照顧,他自己那段時間也變了,每天都在家裏待很長的時間,陪鄒月在房間裏說話,推著輪椅帶她出去遛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