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九章 大國手

“定庵兄,我且問你,在你大清,可還有翰林棋待詔的存在?”

“棋待詔?我們那時怎還會有?此官職初創於南北朝,在唐宋時到達巔峰,然而到了前朝,洪武皇帝就吧此官職取消,所以沒有沒有,我們那時根本就已經沒有翰林棋待詔。”

“呵呵,那定庵兄我再問你,你朝的那個愛新覺羅弘歷,他是否會下棋?如果會的話,他的水平如何?”

“你說誰?”

“就是你朝那個自己吹噓為十全老人的乾隆皇帝呀。”

“他?呵呵。”

李襄屏一聽樂了:“哎呀定庵兄,現在不錯嘛,居然連‘呵呵’都被你學會,我猜此人應該根本不愛棋是吧?就算他偶爾下一兩盤,也絕對是個臭棋簍子。”

“咦?這個你怎麽能猜到?”

“很簡單呀,因為此人還寫詩,”李襄屏大笑著說道:

“那家夥居然一生寫了一萬多首詩,這是什麽概念?這簡直就是把詩歌當成日記在寫嘛,而我早就跟你說過,寫日記真的不是什麽好事呀,很容易暴露出自己的醜陋,比如你們那個乾隆皇帝,他那一萬多首歪詩當中,有關於圍棋的描寫嗎?好像是鳳毛麟角吧,甚至是接近於無吧,那定庵兄你想想,假如他真是一個愛棋之人,他在把歪詩當成日記寫的時候,怎麽可能會出現這種現象?因此僅就此點我就可以推斷:此人必定不愛棋,也肯定是個臭棋簍子。”

“哈哈哈哈,”這回輪到老施大笑:“不錯不錯,襄屏小友視角獨特,推斷卻又是合情合理,定庵佩服,此人確實不愛棋,水平也非常之低。”

老施頓了頓,然後用更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

“此人不僅不愛棋,甚至都有可能厭惡圍棋,我中古棋由盛轉衰,此人實為罪魁禍首也。”

“中古棋?哈哈定庵兄,你現在怎麽也自稱中古棋了?”

“這……我這不是天天聽你這樣說,這才跟著學的嗎,對了襄屏小友,你今日怎麽突然和我談及此人。”

李襄屏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饒有興趣的反問道:“罪魁禍首,你也認為此人是罪魁禍首?他是怎麽禍害中古棋的了?”

老施稍微沉默一會,然後簡簡單單吐出幾個字:“兩淮鹽商弊案”。

說到這的時候,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咦?我剛才聽到你說‘也’,難道在這之前,還有其他人說過此人是罪魁禍首?”

李襄屏呵呵一笑,然後他花點時間跟自己的外掛解釋:其實在現代學術界,也有人分析過中古棋由盛轉衰的原因。

當然嘍,那些比較形而上的原因,比如“國運昌,棋運昌”之類,李襄屏就懶得跟更老施多嘴了,在辮子朝,有兩件具體的重大事件,對中古棋的打擊巨大。

第一件事,就是老施剛才提到的“兩淮鹽商弊案”。尤其是乾隆皇帝中年以後發起的,轟轟烈烈搞了10多年的“兩淮鹽商弊案”,更是對中古棋影響巨大——

大家當然都知道,像圍棋這種項目,那肯定需要一定的經濟基礎支撐,而在辮子朝,圍棋最大的經濟支撐,那當然就是來自於當時的兩淮鹽商,而乾隆皇帝當時的行為,其實就相當於直接消滅了圍棋的金主爸爸。

嗯,其實在中國古代,圍棋的金主爸爸通常都有兩種,一直是兩淮鹽商那樣的,而另外一種,那就是當時的達官貴人,或者直接說就是當時的權貴。

然而在乾隆朝,由於他本人不愛棋甚至厭惡圍棋——他是最大的權貴,這條路早就斷了,等到他斬斷另外一條路,中古棋直接從那個時候開始起由盛轉衰。

說到這李襄屏想多句嘴了,他真不算是愛屋及烏,認為乾隆皇帝清理“兩淮鹽商弊案”影響到圍棋,就認為這件事情如何如何。

事實上“兩淮鹽商弊案”本身,就是一件很惡心的大爛事。

事實上辮子朝的所謂“鹽課”,施行的是一種包稅制度,嗯,類似於歐洲中世紀後期那種很原始的包稅制。

那麽問題來了:所有的規則都是你制定的,然後你看到鹽商賺了一些錢之後,你看不下去?你心裏很不爽?你要出手整他們?

後世的燈塔國,不就是這樣對付咱們國家嗎?

乾隆皇帝對付當時兩淮鹽商套路,和燈塔國的做法如出一轍。

兩者唯一的不同,其實就是找的理由不同而已,後世的燈塔國,找的是“自由世界”的理由,至於咱們那位十全老人呢,他當然不懂什麽自由世界,所以他基本都是找貪腐的理由,以懲治腐敗的名義去整那些鹽商。

毫無疑問,雖然本質上都是薅羊毛,但乾隆皇帝的做法肯定就具有更強的迷惑性了,也更容易站在道德的制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