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燎原火

只論你我,不論帝妃君臣。

她怎麽在這個時候過來了?

沈淮的手不自覺摳緊了手下的桌沿。

他擡頭看向墻上的那幅畫, 畫上的蘇皎皎神情慵懶,美得不似凡人,一想到這麽多天裏他一直躲避的人就在門外, 原本就搖擺不定的心更加的動蕩不安。

裏面不知沉默了多久,久到蔡山都要以為陛下是不是並不在屋子裏的時候, 才從裏面傳來極淡的一聲:“讓她進來。”

“是,”蔡山松了一口氣, 守在門口小心瞧一眼裏面,是漆黑的一片, 溫聲提醒著,“陛下, 天黑了, 讓底下的人給您添上燭火吧。”

屋內似乎傳來什麽窸窸窣窣的聲音,仿若紙張翻動,只聽陛下說道:“不必了。”

蔡山領命退下去,將陛下傳召的消息告訴珍貴嬪, 他怔了瞬, 猶豫地看她一眼,又低聲提點了句:“娘娘, 裏頭沒添燈, 您仔細黑。”

蘇皎皎腳步微頓,有些驚訝, 卻仍柔聲說著:“多謝大監提醒。”

如今已經入夜, 夏日的夜晚比白日多添了兩分涼。

外頭蟬鳴不止, 愈發顯得屋裏頭安靜, 又伸手不見五指, 叫她有些心慌。

從瀛洲玉雨來的時候, 心裏就一直有些冥冥之中的預感,倒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只是越走近淩波送爽,越覺得這種預感更強烈,梗在心口。

她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單手將門推開。

靜謐的夏夜裏,輕巧的雕花鏤空木門發出長長的“嘎吱”聲。

門扉輕啟,陛下的屋裏似乎殘存了化冰的冷氣,伴著一陣微風卷來,涼得她脊柱一激。

月色明亮,蘇皎皎依稀看得到陛下站在書桌前,他背後的窗戶開著,透出一片銀色月光。

盡管是夜晚,可她禮數卻是不能缺的,蘇皎皎拎著食盒福身行禮:“臣妾給陛下請安。”

她嗓音清脆悅耳,又帶著女子的柔媚,十分好聽。

沈淮在夜色中看向她清媚瑩潤的眼睛,輪廓已經模糊不可分辨,唯獨眼中的光澤格外動人,似沁了月色,他不禁喉頭輕滾,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心悸,嗯了聲:“起來吧。”

蘇皎皎出陛下的異樣,起身後躊躇了一會兒,柔聲說著:“陛下可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沈淮刻意淡下聲音,不讓蘇皎皎察覺自己的情緒有波瀾,說著:“朕無礙。”

“你今日來禦前,可是有什麽要事?”

誰知蘇皎皎將食盒小心地往桌子上擱好,往前挪了兩步,站到了沈淮的身前。

她仰頭看向他的側臉,嗓音變得綿軟悄然了些,伸手去勾他的衣角,怯怯道:“陛下,皎皎已經許久不見您了,你是不是不喜歡皎皎了?”

黑暗中,他無法分辨此時蘇皎皎的神情,卻仍然能從語氣中想象得出她如今是什麽神態。

定是楚楚可憐,泫然若泣,將他忍不住將她的細腰圈進懷裏。

若真是親眼看見,或許沈淮未必有這麽動情,可越是看不到,只清晰地體會到她溫熱的體溫,那些旖旎的念頭越在腦中無限得放大了似的,稍稍一想,便叫他燎原。

世間美人千萬,唯有蘇皎皎嬌怯含淚,最能動他心弦。

他身子崩得緊緊的,想要冷靜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白日裏沈璋那些話好像是給他下了蠱一般,那些蠱惑之語在蘇皎皎來了以後越來越大,幾乎壓得理智的聲音微不可聞。

在蘇皎皎又往前湊了一步,親手將他的手珍而重之地捧起來,放在她細軟腰間的時候,沈淮渾身不自覺的戰栗起來,指尖好似過了電一般,一路電得他脊柱發麻,四肢百骸都在戰栗。

他再也忍不得什麽理智,大掌徑直將她纖腰掌控在懷裏,勾著蘇皎皎的頭便吻了下去,吻得難舍難分。

陛下滾燙的氣息幾乎要將蘇皎皎淹沒,她渾身有些發熱,險些酥軟在他懷裏,卻被他抱得很緊,絲毫不會滑落在地上。

算起來,蘇皎皎也有半個多月不曾和陛下這樣親昵的接觸過了。她知道陛下一直在躲著他,她便也一直不敢輕易上禦前來,不願再惹得陛下厭煩。如今倒有些小別勝新婚的樣子,不過是半個多月罷了,陛下卻像是半年沒有見過她,把她抱得這麽緊。

蘇皎皎自然不知道這半個月沈淮的心中都經歷了多少掙紮,也不知道他的內心世界是如此的割裂,仿佛是冰與火在翻騰對峙。

若非今日沈璋一事給了他啟發,她又恰好來了,沈淮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下得了心意。

甚至到最後,說不定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沈淮此人,自小開始見慣太多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對人對事,向來都是冰冷的權衡,無愛才能事事冷靜,保證不出差錯,如今登上帝位更是如此。

以他的性格,極有可能始終不願意被另一人看透,更不願意情緒被另一人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