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塵埃落

陛下,您不信妾?

說來也巧, 避暑山莊一行各宮各人帶的都不多,是很管用精簡的,但陳公公和紫玲都在, 著實是刻意。

若真是詩槐自己動手,紫玲這樣替自己做臟事的人, 又怎麽會時時跟在身邊,理應是放在後宮裏, 屆時若事態敗露,也好拖延時間, 等回了宮再處理。

時間可以沖刷掉太多痕跡,便是當時再生氣的事, 日子久了也不過如此。

他如今親眼看著愉才人失子會覺得惋惜和一絲悲戚, 到時候卻未必還有這樣的功夫去處理。

這幾盒胭脂先是牽扯出內侍省的人,又是宓賢妃身邊的親信,痕跡太重,反而詩槐的嫌疑小了。

她性子不夠穩重, 也不夠縝密, 以四妃之處獨攬後宮大權,不僅前朝不滿, 後宮也頗多非議, 眼紅心熱的人定是不在少數。

能借愉才人的事將詩槐拉下水,又能從中獲利的, 不外乎那些位高又不喜歡她的人。

沈淮略一思襯, 卻發現詩槐太過跋扈, 在宮裏是四處樹敵, 除了珍貴嬪, 竟沒有一人是喜歡她的。

愉才人這個時候失子, 皇後的病又未愈,且遠在後宮,這時候能接下處理後宮事務的人唯有王淑妃、毓貴嬪和……

蘇皎皎。

沈淮不動聲色看她一眼,旋即便斂了眸,不願意過多看她的容貌。

她和宓賢妃交好,不必要做這樣的事,王淑妃一直照顧沈南舟,許久不曾出來活動,至於許清嫵——

倒不好說。

若從動機去猜幕後之人,到此,便陷入了僵局。

王淑妃和清嫵都是既像又不像,但不論如何,真相本就沒那麽重要。

早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見慣了太多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

妃嬪們為了爭寵奪權,花樣百出,真真假假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動全身。

後宮的公義之於江山社稷的安穩而言,不過爾爾。

紫玲就在宓賢妃的玉玲瓏裏,出了這樣的事,不出太久,就押進來一個穿著紫衫的宮女,她瞧著面色很冷靜,縱使是被人押送,卻也不像陳公公來時那麽聒噪狼狽。

侍衛用劍背打她的腿彎,讓她跪下向陛下回話。

紫玲一直跟在宓賢妃身邊,沈淮從前寵愛她,自然對她有些印象。她性子安靜沉穩,在絳雲殿裏格外突出,辦事也好,所以宓賢妃很器重。

這樣的宮女,也會做出這樣背主忘恩的事,實在是人不可貌相。

愉才人見紫玲來了,偏頭顫聲問著:“陳公公,紫玲既然已經帶到了,你可瞧清楚,當初給你送東西的人,是她嗎?”

陳公公跪在陛下腳邊,扭頭瞟了眼便飛快地收回了目光,雙臂高舉又叩在地上,苦苦哀求著:“陛下,正是紫玲啊,當初給奴才送東西的就是她,奴才和外頭的太監都看得真真兒的,斷不會有假!”

沈淮垂眸睨向紫玲:“確有此事嗎?”

紫玲雙手規矩地交疊,直直跪在陛下面前,低頭斂眸,淡聲說:“啟稟陛下的話,正是奴婢做的。”

他並不意外,繼續說著:“是誰指使的你。”

話音落地,殿內頓時一片寂靜,仿佛滴一滴水都清晰可聞。

紫玲沉默了須臾,說著:“無人指使。”

蘇皎皎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就聽愉才人哭道:“你不過是區區一個宮女,和我無冤無仇,哪兒弄來這些藥,又是為何要害我,若說無人指使你,叫我如何相信,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宮女……”

沈淮神色未變,盯著紫玲又說了句:“欺君罔上,毒害妃嬪,謀害皇嗣。如此種種,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若說出實情,朕可以從輕發落。”

熟料紫玲只是眸光微閃,很平靜地說著:“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陛下要打要殺,奴婢絕無二話。”

看到這一幕,蘇皎皎心中的那點希望才是徹底熄滅了。

若是紫玲一來就承認為了保命而說是宓賢妃所做,太過明顯,反而還有遊說的余地。

可她如今滿口應下是自己所為,又死不承認是宓賢妃,做足了忠仆的樣子,半分不肯透露出是宓賢妃。

越是這樣,這嫌疑在宓賢妃的身上便越壓越多。

見紫玲這樣,沈淮也沒了再問的興致,只想將今日之日盡快了結,便沉聲說著:“將紫玲拖下去嚴審,審到她說實話為止。”

看著紫玲被拖下去,陳公公十分畏懼地縮回頭,朝著陛下磕頭道:“陛下明鑒,是紫玲借著賢妃娘娘的名義送來的胭脂,奴才真的不知情,只是遵從娘娘的命令行事,是無辜的啊,還請陛下看在奴才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奴才吧!”

姝婕妤淡淡瞧他一眼,說著:”孰是孰非陛下心中自有定論,陳公公又何須這麽急著讓陛下恕你無罪,反而刻意,讓人覺得你心中有鬼。”

沈淮一腳將他蹬遠,冷聲說著:“把他們關押起來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