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欲截胡

月下美人臥榻圖

當晚, 月色朦朧。

銀色的月光從支起的窗口流泄在窗柩,窗口擺著的一支芍藥嬌嫩舒卷,花瓣上浮著薄薄的一片月光。

蘇皎皎正懶懶支額坐在窗前的軟塌上看一本棋譜, 烏發松挽,身段玲瓏。

從殿門進去, 便看見美人如畫。

她清媚容顏帶著倦懶,削肩細腰, 以大木窗外的皎皎明月作背景,恍若一幅月下美人臥榻圖。

沈淮不曾叫人通傳, 故意放輕了步子走進來,便剛好看見這樣一幅美景。

伊人如斯, 歲月靜好。

恍惚間, 心底湧上一陣難言的悸動來。

他低聲朝著旁邊的魚瀅吩咐著:“去取筆墨紙硯和顏料來。”

不說話不要緊,沈淮這一開口,反而驚醒了看棋譜看到快睡著的蘇皎皎。

她轉頭看過去,神色頓時清明了幾分, 一邊說著陛下怎麽來了, 一邊就要起身。

沈淮莞爾低笑,溫聲說著:“坐下, 不必起身了。”

他走到蘇皎皎對面去, 瑤仙殿侍奉的宮人有條不紊地從書房搬來書桌座椅,服侍著他坐下, 淩霄又細心地奉上杯棠梨春露茶。

此時, 魚瀅帶著幾個宮女輕手輕腳地把陛下要的東西擺好, 這才屈膝歉笑:“娘娘不善繪, 這些東西送來以後到現還是新的, 也不知缺不缺東西。陛下瞧瞧可有不妥, 若是有少的,奴婢再去找。”

看這情況,蘇皎皎也猜到了陛下是想做什麽。

以她入畫,繪於紙上,她嬌羞地嗔了陛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了:“陛下這麽晚過來,還要拘著皎皎不能動,恐怕不出一會兒,皎皎就要睡著了。”

沈淮掃上一眼,朝魚瀅擺手示意她們下去,話卻是對蘇皎皎說的,調子裏頗有些吊兒郎當的散漫勁兒:“睡著了也好,便是動也不能動的。”

“朕便是在你臉上畫只小豬小狗,你也是不知道了。”

殿內的宮人都退到門外等候傳召,蘇皎皎還是起了身,不依地去勾陛下的脖子,說著:“陛下可不舍得。”

“今日陛下怎麽得閑親自來了?”

沈淮吻吻她額頭,淡聲說著:“奏折不多,卻有煩心事,朕便想來看看你。”

蘇皎皎仰頭看他,軟軟地笑:“有煩心事,畫皎皎就能心安了?”

她將臉頰在陛下的胸膛蹭了蹭,說著:“政務於陛下而言是得心應手,能讓您心煩的,便是家事了吧?可是宮中哪個妃嬪惹了您不高興?”

沈淮將她攔腰抱起來,並不多說,只粗淺說了句:“關於玄王的事,倒不十分要緊。你乖乖坐下,別亂動。”

蘇皎皎被陛下抱到榻前,重新拿起那本棋譜,翻開到自己看的那一頁,溫聲說著:“那陛下畫吧,皎皎看棋譜。”

作畫是長久的功夫,沈淮傍晚才來,時間十分緊迫。

但興起作畫是情趣,沈淮並不著急。

他親自動手將筆取出,又調好顏色,正要動筆的時候,擡起頭看著蘇皎皎,腦中卻忽然想起了玄王白日來太極殿同他說的請求。

“陛下,臣弟想請您革去臣弟身上的職務,允臣弟閑雲野鶴,遊歷四方。”

玄王雖是皇室,但沈淮從未給他分過什麽不堪重負的壓力,至於閑雲野鶴,更是不在話下,只是看他自己的心意罷了。

他沒有親手足,只有這麽一個堂弟,還算感情不錯。好端端的說要革去身上事務,沈淮自然是不能同意。

本以為他是一時興起,誰知晚上尊長公主就遣人來宮中求見,說是玄王一事,還請陛下千萬不要同意。

尊長公主素來疼愛玄王,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隨著他自己的性子去遊山玩水。

只是她們母子間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才惹得玄王想離開長安,沈淮也懶得多想,委婉拒絕便是了。

從來只有人奔著高官厚祿和榮華富貴去的,沒見過有人自請去做一個凡夫俗子。

玄王聰慧又有能力,並不是那種會因一時興起而做出沖動事的人,便是沈淮深知這點,這才有些煩躁,不願他離開長安。

不過索性他已經婉拒,玄王就是還有此意,也會再考慮考慮。

月華如水,美人臥榻,沈淮執筆勾勒出她的輪廓,心也不知不覺地靜了下來。

宮中妃嬪雖多,可蘇皎皎卻是最得他心意的那個。

在她身邊只覺得舒心。

與此同時。

永安宮同心殿。

毓貴嬪坐在梳妝鏡前,問著:“陛下今夜點寢了誰?”

服侍在側的小宮女說著:“回娘娘,剛剛宮人來報,說陛下親自去了瑤仙殿,許久未出,想來是要留宿了……”

說話的宮女自知毓貴嬪厭惡珍貴嬪,因此說這話的時候底氣不足,小心打量著她的表情,聲兒卻說的越來越小,生怕毓貴嬪生了不悅,再朝她們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