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雷暴雨

“陛下,憐嬪主子身邊的魚瀅求見。”

姬良使捏著杯柄的指尖用力到泛了白, 她將瓷杯放回桌子上,淡黃色的茶湯蕩起一陣不小的漣漪。

“妾和朱寶林是早就相識,如今想來卻是藏著掖著從未交心, 連陌生人都不如。”

聽到她這麽說,蘇皎皎一邊為她惋惜, 一邊又有些不知所措:“我還以為你們感情頗深,你定是早就知道。若是如此, 妹妹都不知道告訴姐姐這個是不是妹妹做錯了。”

“若非您告訴妾,妾怕是要一輩子被蒙進鼓裏!”

姬良使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 想起朱寶林不由怒從中來。

自從中毒失寵這麽久以來,她都一直把妙禦女當成是那個害她失寵的罪魁禍首, 對她惡語相向, 恨不得抓花她的臉。

她還覺得奇怪,陛下定罪這麽久了,妙禦女卻始終不肯承認自己中毒一事是她做的,每每提起都情緒激動, 巴不得撕爛自己的嘴。

盡管沒有找到切實的證據, 可在姬良使眼裏,除了妙禦女再不能有旁人。

如今看來, 她竟然從來沒有懷疑到朱寶林身上。

是了, 整個宮裏除了朱寶林和她從家中帶來的貼身侍女若薇,還有誰知道她愛吃桃花酥, 還有誰能隨意進出她的臥房不被任何人察覺。

如果朱寶林當真精通醫術, 那當初害她中毒禦前失儀的人, 除了朱問蕊, 絕不會再有旁人!

姬良使越想越恨, 只覺得自己如同一只能被人隨意戲耍的猴子一般, 被人殘害,蒙在鼓裏!

蘇皎皎不動聲色地瞧了她一眼,懇切的勸著:“姐姐先別生氣,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不是。若是氣壞了身體,豈非更讓那些人不願你好的人得逞。”

姬良使深吸一口氣,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您說的是,若是妾如今自亂陣腳,那才是著了她的道。”

說罷,她情不自禁想起上次在繪竹館見到朱寶林那風光得意的模樣,神情頓時變得有些悲哀:“只是可惜,如今妾不得寵,又人微言輕,除了打碎牙往肚子裏咽,還能有什麽辦法!”

蘇皎皎柔柔嘆了口氣,將手中瓷杯擱下,說著:“看著姐姐的模樣,真是讓妹妹心裏難受。”

話音一落,她忽而擡起頭,眼睛一亮:“姬姐姐,你若是想復寵,妹妹倒是有個法子。”

姬良使猛地擡起頭看向蘇皎皎,又驚又喜,有些不敢相信。

蘇皎皎清淺一笑,柔聲細語道:“妹妹沒什麽能幫你的,若能助姐姐復寵,也算好事一樁。姐姐,你且附耳過來。”

亭中兩人貼耳密語了許久,魚瀅續了兩回的茶熱了又冷,最終潑進了花盆。

蕭瑟的秋風寒涼如水。

不知過了多久,蘇皎皎才噙著笑說:“如此,想來能有□□分能成。”

姬良使猶疑不定地看著蘇皎皎,半晌才點了點頭,目光也堅定起來:“您說的不錯,妾如今沒什麽好失去的了,也不怕拼一回。”

一日之內心情經歷了數次大起大落,姬良使此時再看蘇皎皎,不由感激萬分。

她起身就要給蘇皎皎磕頭,誰知被她及時攔住,說著:“同是在宮裏的姐妹,我能幫則幫一把,若是事成,妹妹也歡喜。”

“如今天色不早了,馬上便要傳午膳,妹妹便先不留了。”蘇皎皎嗓音柔柔,起身說著,“魚瀅,走吧。”

蘇皎皎走出涼亭,外面忽而刮起了一陣風,挾著落葉吹得她衣袂紛飛,有些滲骨的涼。

她沒回頭看姬良使,只不緊不慢地坐上步輦,淡聲說著:“回披香殿。”

待走遠走,魚瀅才低聲問著:“小主,姬良使同您無親無故的,您怎麽會想著幫她復寵?”

蘇皎皎悠悠道:“我既說了朱寶林的事,有些仇,她心中自然有數。姬良使生得不錯,又心思簡單,最要緊的是——她如今醒悟了誰才是害她失寵的兇手,又得了復寵的機會,對我千恩萬謝。”

“我不過動動嘴皮子,既得了她的好處,又給朱寶林添了個死對頭,這麽劃算的事,為何不做呢?”

蘇皎皎皓腕輕轉,低眸打量自己的纖纖玉手,淡聲說著:“我記得這個月內侍省才送來了一批新的蔻丹,今晚回去試試。”

主子一向心思縝密,魚瀅愈發佩服,應聲道:“是。”

如今朱寶林和毓貴嬪不和,姬良使和朱寶林是對頭,妙禦女和姬良使也因誤會不睦已久。

宮裏的這些女人總是不會和睦相處的,只要有仇家,就不愁不出事。

蘇皎皎一抖雲袖,以手支額,神色淡漠無波。

這宮裏的風兒,總不能老是往她身上吹。

鸞鳴宮

回宮的路上,姬良使心裏一直反復地回想方才憐嬪所說的話,生怕哪一個細節記錯了,帶著若薇低頭走在宮道上,神色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