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暴雨前(第3/4頁)

蘇皎皎被人扶著攙到床上,被子蓋得嚴絲合縫的,這才叫太醫進來把脈。

林太醫細細地診過脈象後,躬身說著:“小主本就風寒未愈,昨兒又吹了太久的冷風,寒症加重,昨晚才會高熱不退,往後這幾天萬不可再受涼了。微臣將藥方再稍改一些,如此喝上幾日,應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內室的幾人都松了口氣,魚瀅方勸著她說道“小主,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您如今病得厲害,可千萬不能再出門了,左右前兩日便向皇後娘娘告假過了,便安心養病吧。”

蘇皎皎淡淡一笑,溫聲說:“好。”

說完,她似又想起什麽,咳了兩聲,問著:“今日王淑妃可還去過太極殿?”

魚瀅低聲伏在床邊說著:“今日清晨連給皇後娘娘請安都沒去,陛下一下朝便去太極殿跪著了,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

蘇皎皎淡聲說著:“大皇子才被我從水中救起,陛下正是對她心軟的時候,此時借著大皇子身子不適一事去告宓賢妃的狀,又明裏暗裏想奪她的權,這一招著實陰險。”

“若是陛下當真奪了宓賢妃的權,絕對會讓殷氏一族寒心,可若是放任,又會寒了王氏一族和大皇子的心,若你是陛下,你當如何?”

魚瀅低下頭:“奴婢不敢。”

蘇皎皎無謂地笑笑:“就連我都不知道陛下會怎麽做。”

事關權利,便和爭寵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性質了。殷氏王氏兩大世家背後勢力不可小覷,陛下又會如何取舍。

是都削權,還是都放權?

臨近午膳,淩霄從外頭回來帶了消息:“小主,聽說陛下在下朝後去玉堂宮看望大皇子和王淑妃了,又喚了太醫署的幾位太醫重新診脈,還賞賜了好些東西下去。”

蘇皎皎半坐起來,掀眸問著:“可有放給淑妃協理六宮之權?”

淩霄搖搖頭:“不曾。”

蘇皎皎若有所思地點頭,顰眉不語。

早就聽過些風言風語,說陛下有意寒門科舉一事,但遲遲不曾有進展。蘇皎皎不懂朝政,原本不曾在意過這些事,可如今再想來,卻覺得前朝後宮,向來都是息息相關的。

若她是陛下,自然希望皇權為大,不願見到世家鼎立。

後宮中四大世家的嫡女湊了個齊全,如今看來,似乎陛下對每一個都不曾完全冷落過。

其中殷氏王氏最為鼎盛,尤其殷氏宓賢妃的祖父乃是左仆射,位同宰相,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王氏封地在宿州,個個都是軍中強將,手握兵權。

也因此,王淑妃和宓賢妃位列四妃,互相牽制。

王淑妃誕育大皇子,陛下這三年便寵幸宓賢妃,將她一路擡舉到四妃之位。

蘇皎皎忽而有些明悟,原來陛下表面看起來隨心所欲,不管後宮之事,實則處處都在權衡,事事都盡在掌中。

她不禁問自己,在這深宮之中,她又在陛下心裏扮演著什麽角色。

原本以為陛下寵愛她是因為自己苦心經營的結果,可如今再看,卻不知自己的父親蘇敞,在朝中又是什麽樣的位置。

陛下寵愛她是因為蘇敞在朝中得力,還是因為陛下當真悅她三分。

也許靠蘇敞,蘇皎皎的恩寵會更穩固些,可她私心卻還是希望陛下的恩寵是因為她自己,而非家族勢力。

蘇家,從來都不是她的後盾。

蘇皎皎撐著身子靠在床頭,風寒未愈的她如今顯得容色越發柔弱清冷,纖瘦不堪一折,雪膚烏發,麗質驚心。

魚瀅端著清粥小菜進來的一瞬間,只聽得外面唱禮:“陛下駕到——!”

蘇皎皎有些驚訝,卻未曾下床迎接,只靜靜合眸,蝶翼般的長睫微顫,似睡得不太安穩。

外頭起了風,淩雲拉開門迎接禦駕的一瞬間風霜湧入,床榻上的蘇皎皎似有所感,輕輕咳了兩聲。

沈淮擡手示意她將門合上,獨自走了進去。

見蘇皎皎病中安睡的模樣,心中的煩躁不快似乎都解了些。

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擡步往床邊走去,誰知剛走兩步,床榻上的蘇皎皎便緩緩睜開了眼。

她病中脆弱,唇色極淺。

木窗裏投下的光落在她身上平添了分無暇聖潔,只見她咬了咬唇,眼中含淚,卻低聲說:“陛下別過來,皎皎怕過了病氣給您。”

沈淮步子未停,淡聲說著:“朕乃天子,還鎮不住這小小寒症不成。”

他大步上前扶著蘇皎皎躺好,說著:“你身子未好全,昨日還頂著冷風去佛堂做什麽。”

蘇皎皎悄悄尋了陛下的手,將自己的微涼的手小心翼翼地藏在陛下手中,溫軟道:“皎皎想讓空凈禪師為皎皎抄的佛經加蓋佛印,再誦經祈福。”

“往生咒,為了宓賢妃做的。”沈淮見她不說全,淡聲補充了句,“怎麽做了好事還不說全,還得要朕替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