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昨晚不讓我走。”

身體裏那股非自發而來的奇異灼燒感,自酒吧開始,已經湧動了好幾個小時之久。

裴楠渾身所有地方都綿軟無力,唯有一處總是忽上忽下的,匯聚熱意的同時,又被酒精抑制蘇醒。

而此時此刻,當男人低沉卻又不同往日那樣淡定的嗓音撞入耳膜的瞬間,那沒著沒落的地方便頓時牽連狂跳的心臟一起,徹底精神了起來。

他無法在短時間內思考鄭書昀所言意欲何為,鄭書昀也並未給他任何解釋,但當那熟悉的、夾雜著酒精的松木氣息再度靠近時,他產生本能反應般緩緩合攏雙腿,卻又被鄭書昀用膝蓋別住,只能隔著淺色棉襪,貼在床單上小幅度地擦動自己的小腿和腳踝,以緩解順著毛孔催生出的熱辣和癢意。

鄭書昀又開始吻他了。

帶著薄繭的寬大地掌心不知何時擠進他後頸之下,四指微彎,不輕不重握住他頸側,拇指來回擦過他的喉結,迫使他喉結極速滾動,卻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鼻音。

直到那略顯急躁的吻擦過唇角,滑向下頜,他才暫時獲得說話能力。

裴楠半睜著眼,貼在鄭書昀耳畔發出求饒般微不可聞的囈語:“別這樣弄我了,我有點難受……”裴楠想緩解突如其來的不適,徒勞地掙了兩下手腕,檀木珠串發出嘩啦啦相撞的悶響,他便語氣略微焦急道,“我的手好像動不了了,幫幫我吧鄭書昀……”

然而,鄭書昀恍若未聞,非但沒替他解除桎梏,反倒繼續方才那不由分說的親吻。

裴楠愣愣望著天花板,心說也對,眼前這個男人本就從來不曾在意他的感受,初見時莫名對他高傲冷淡,之後又肆意用光環如影隨形籠罩,前段時間居然單方面宣布和他成為朋友,就連要從他生活中離開,都是那樣地隨性。

想起剛剛看到的行李箱,裴楠胸口忽然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傷心。

他將頭頂難分的雙手一並舉起,正要鼓起全身氣力去推鄭書昀,卻驀地睜大了眼。

他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那雙早已從微涼變至火熱的薄唇,落在了不可思議的一處。

此後,他大腦便只剩下一片空白。

全身不由自己放松的那一刻,如同關在籠中忽然被解禁的飛鳥,早已酸澀難堪的淚腺終於失控,水珠順著酡紅的眼尾洇進柔軟的枕頭。

透過朦朧的水光,他看到鄭書昀擡起頭,神情難辨地用拇指蹭了一下嘴唇,卻沒能完全消滅他剛才把持不住留在上面的刺眼痕跡。

鄭書昀脖子上依舊系著領帶,如霜雪般的白襯衫纖塵不染,領口就卡在喉結之下。

但他好像,把這個斯文英俊一絲不苟的男人,弄臟了。

*

裴楠醒來的時候,最先入眼的是厚重的窗簾,透過縫隙,依稀可見滾滾金浪似的陽光,但他所處的空間尚在一片昏暗之中。

他還有點困,在薄被中輕輕翻了個身,打算再睡會兒,卻赫然發現身邊居然躺了個背對著他的人。

利落的黑色短發,寬闊的肩背。

是個男人。

困意在一瞬間散了大半,裴楠心中立刻閃現出昨晚在酒吧和他搭訕的那個人,不由警鈴大作。

他立刻昏昏沉沉地半擡起頭,伸著脖子看去,視線倉皇越過男人耳根,斜向上落在略顯鋒利的眉骨邊緣,然後滑過高挺的鼻梁,最後落在那一開口仿佛就能凍死人的薄唇上。

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他先是松了口氣,隨即卻猛然撐起上半身,帶動身上各處迸發出要命的酸痛。

草,這不是今天要出國的混蛋鄭書昀嗎!

兩人蓋的是同一床被子,裴楠大幅度的動作使得原本覆蓋住鄭書昀肩膀以下部位的被子滑落,露出對方線條緊繃的後背,結實的肌肉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指甲抓痕,由紅到紫,有不少還見血了。

他死機的大腦下意識蹦出一個推斷:他不會喝多之後跟鄭書昀幹架了吧?

乍一看,好像是對方被他撓得渾身掛彩,他身上除了幾處紅暈,幾乎沒什麽過分的痕跡,但事實上,他腰部肌肉酸得就快無力支撐軀體了,顯然是被鄭書昀這個蔫兒壞的黑心律師揍出了更嚴重的內傷。

這樣編排事實似乎沒錯,但他們怎麽打架打進一個被窩裏了呢?

裴楠懵逼地思索,直到渙散的注意力定格在某處傳來的更為難以忽視的脹痛上,雖說他此刻渾身幹爽,還穿了像樣的睡衣,像是做過睡前清潔的樣子,但那裏面似乎還殘存了一點微不可察的流動感。

心緒如同大廈轟然傾塌,當某個全新的結論拔地而起的時候,裴楠整個人完全彈坐了起來,在痛處狠狠接觸床面的一刹那,險些叫出聲。

鄭書昀也醒了。

他睜開眼,揉著眉心坐起身,目光筆直又淡然地落進抱著被子的裴楠驚慌失措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