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用了。”

這場莫名其妙的交談,最終以客戶突然打來的電話結尾。

裴楠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好好吃完,遑論再進一步追問喬唯。

盡管喬唯從始至終都是一副閑聊的架勢,表面看不出什麽針對性,似乎只是無意提及一般,但裴楠卻隱約感覺喬唯在引導什麽,這讓他有些不舒服,仿佛被冒犯到了一樣。

而喬唯那些毫無理由的揣測本身,他自然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畢竟鄭書昀有潔癖,哪怕全世界所有男同皆如喬唯所言那般浪蕩不堪,鄭書昀也斷然不可能和隨便哪個人互相解決生理需求。

至於喬唯說的“目標”,裴楠結束客戶電話後,坐在工作台前思忖了許久,得出了“無稽之談”的結論。

鄭書昀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然而,他本該將這次不甚令人愉快的聊天拋諸腦後,卻反倒整個下午都被這番妄言時不時攪動一下心緒。

當天晚上,對面的房子依舊沉浸在無人歸家的漆黑中。

裴楠拉上房間的窗簾,睡前回復了幾條消息,打算退出微信的時候,目光不經意落在了被擠到列表後方的“明天一定拉黑”上,系統顯示的最後交談時間還停留在昨晚。

他拇指輕抖,鬼使神差地點開,然後一點一點向上翻,很快翻完了最近三個月的內容。

而再往前,聊天的頻率便開始以月和季為單位,甚至一年上頭都不見得在微信上說一句話。

他這才驚覺,他和鄭書昀之間的關聯,除去住了十幾年對門和當了十幾年對頭之外,也不過是這三個月以來,上下班時短暫的同路,根本不值一提。

就這樣過了一周,裴楠被畫室和工作室突然激增的業務折騰得焦頭爛額,而鄭書昀自那晚在商場前被他悄然撞見後,便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好似細雨匯入湖泊,全然不見蹤影的同時,卻又泛起微末的漣漪。

這段時間,他唯一一次見到鄭書昀,是從朋友圈裏,路昂發的一張自拍照上。

路昂身後,鄭書昀穿著睡袍站在窗邊,沒戴眼鏡,微濕的發絲散亂在額前,骨節分明的大手握著手機,眼神連同拇指指腹一道落在屏幕上,像在專注瀏覽著什麽,而整個照片的背景,應該是酒店套間。

他和路昂初次見面,就被對方主動加了微信,他還記得那天在鄭書昀車裏,他轉過身去掃路昂二維碼的時候,原本專心開車的鄭書昀也側頭看了他們一眼。

他當時並未將這看似平淡的動作放在心上,可現在想來,對於他加路昂好友的行為,鄭書昀恐怕是有些在意的。

*

伴著暮春時節急劇攀升的氣溫,五月末和六月初終於在廢寢忘食中匆匆結束,在這大半個月裏,裴楠為了逐漸明朗起來的前途奔忙,足足瘦了三斤。

六月中旬,裴楠受大學恩師梁鴻先生的邀請,參加梁先生本人的畫展,目的地在兩千公裏外的杉市,同行的還有劉珩。

梁鴻先生在繪畫方面造詣頗深,是圈內公認的大師級人物,如今年過花甲,雖退休多年,但早已是桃李滿門,座下不乏成為名家的弟子,可他卻偏偏喜愛當年並非最用功的裴楠,由於愛屋及烏,連帶看裴楠的同窗好友劉珩也分外順眼。★咬幺☆

師徒二人大半年未見,梁鴻一看到裴楠,就樂得合不攏嘴,親自將兩個學生請到家中小坐,吩咐保姆添茶上點心。

梁鴻原本在同他們聊畫展的相關事宜,不知怎麽話鋒一轉,就繞到了長輩亙古不變的話題上:“我聽說小劉已經打算和女朋友訂婚了,小裴呢,有對象了嗎?”

裴楠正在喝茶,聞言差點嗆到:“咳咳,還沒。”

梁鴻捋了把半白的胡須,直截了當道:“那正好,羽墨馬上要回國了,她這孩子癡心藝術,也從來沒談過對象,你們老同學嘛,可以見一見,敘敘舊。”

梁羽墨是梁鴻的小女兒,亦是裴楠的同班同學,當年名動一時的系花。

梁鴻話音未落,裴楠便又被語出驚人的老師嚇了一跳,不敢再喝茶,連忙岔開話題,生怕老師動真格,給他亂牽紅線。

離開梁鴻居所,回酒店的路上,憋了許久的劉珩終於坐在出租車裏詫異道:“梁羽墨居然一直是單身啊,我還以為她會和那位傳說中的政法男神走到一起,想當初,她對咱們美院的優質男通通不屑一顧,偏偏看上了對面學校打嘴仗的,不過可惜了,直到畢業我都沒見過緋聞男主的真容。”

陡然被人帶著回望過去,裴楠思緒有一瞬凝滯,而後側頭看向半開的車窗,漫不經意“嗯”了一聲。

劉珩說的政法男神,就是鄭書昀。

短暫地沉默過後,劉珩忽然想起什麽:“等等,我怎麽記得你以前挺欣賞梁羽墨的啊?對,沒錯,當年畢業舞會,你還和一群男生競爭她的舞伴名額來著,戰況那叫一個激烈啊,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沒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