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老虎

蘇鶴亭拿著毛巾, 一時間無從下手。他凝視謝枕書片刻,道:“你蹲下?”

謝枕書:“?”

蘇鶴亭只好舉高手,把毛巾蓋到謝枕書頭上。謝枕書半睜著眼, 能看見蘇鶴亭擡手時露出的腰。

貓的腰部線條清晰, 這是他爆發力的來源。為了持續戰鬥, 蘇鶴亭在訓練上很少怠慢。他能跟植入體配合得這麽默契,全憑練習。如果不是刑天打亂了他的時間安排, 謝枕書想找他,恐怕只能去拼接人訓練場。

蘇鶴亭擦了一會兒,把毛巾退到長官腦後。他仰頭朝著謝枕書的額頭吹了一下, 把那的碎發吹開, 問:“你洗的冷水澡?”

謝枕書道:“嗯。”

蘇鶴亭說:“開空調洗冷水澡容易偏頭痛, 你以後小心點, 最好把頭發吹幹了再出來。”

謝枕書有吹風機,可他不說。他用余光看見蘇鶴亭的尾巴,那尾巴正隨著貓的動作一翹一翹的, 仿佛力都用到了那裏。

蘇鶴亭隔著毛巾捉住十字星,那十字星四角偏薄,中心略厚, 平時總見它一閃一閃,原來是中心正反面各鑲了個菱形小鉆。可惜看不出材質, 只是銀光閃爍,應該是新世界金屬。貓的指尖摩挲,借著擦水的動作, 把十字星摸了個遍。

十字星上角還帶著細鏈, 扣在了謝枕書的耳骨上,把那裏磨得有點紅, 看得出謝枕書幾乎沒摘下來過。

謝枕書忽然握住蘇鶴亭的手腕,不許他亂玩。

蘇鶴亭說:“幹嗎?我搓它沒搓你。”

謝枕書道:“哪個都不許搓。”

他聲音泠泠,洗完澡後冷靜不少,可他握著蘇鶴亭的手指用力,沒有松開的意思。

蘇鶴亭松開毛巾,那毛巾落在謝枕書的脖頸上,他說:“哦,那你松一松手?”

謝枕書看他,又道:“你還沒擦幹。”

蘇鶴亭這時也不害羞了,反倒端詳起謝枕書的神情,心道:這到底是想要我搓還是不想要我搓?

他試探地說:“我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搓搓,搓搓總會吧?”他說著,用另一只手在自己頭上做示範,貓耳跟著晃動,“就這樣。”

謝枕書不要,他拉了下蘇鶴亭的手腕,把貓的手放回自己的頭頂。

蘇鶴亭這下更不害羞了,順著謝枕書的意思,把頭發擦了擦。看謝枕書一動不動,便用毛巾把他的臉頰包住,道:“一會兒要搓,一會兒不要搓,你好難伺候。”

謝枕書被蘇鶴亭用毛巾裹著,眼底有細碎的芒。他濕掉的黑發襯得他越發地白,整個人任由蘇鶴亭擺弄。

蘇鶴亭看長官如此乖巧,心情大好。他拉著毛巾兩角,湊近了瞧謝枕書,忍不住笑起來。

謝枕書也在瞧蘇鶴亭。

貓很好看,平日裏也會笑,可不是這樣的。他眼睛顯得圓,眼尾略向下走,笑起來時微微彎,好像什麽開心事都藏在其中,很有感染力。他平時待人不算親切,都是因為這雙眼沒笑起來,常常只扯著唇角,把不屑和頑劣擺在臉上,對誰都不客氣。

謝枕書稍稍垂下些頭,想看得更多更清楚些。蘇鶴亭不料他會湊近,一時間跟他鼻息交錯,仿佛要接吻。

家政機器人推開抱枕,小聲嘀咕:“要降溫啦要降溫啦。”

蘇鶴亭當即松開手,退後一步。

謝枕書頭上的毛巾松松垮垮,滑到了脖頸。他轉頭拿起一角,擦臉時耳根很紅。但他藏得極好,神情冷靜到讓人瞧不出端倪。

蘇鶴亭彈家政機器人,道:“開冷氣。”

家政機器人邊開冷氣邊給貓繼續扇扇子,蘇鶴亭貓耳給吹得歪斜,心道:他剛剛是不是要親我,還是我剛剛要親他?

——我為什麽要親他?

謝枕書在沙發上坐下,他掛著毛巾,大腿壓到了蘇鶴亭丟下的手機。他目光下移,拿出手機,想遞給蘇鶴亭,卻發現蘇鶴亭的屏保是張照片。

一張蘇鶴亭不高興的照片,應該是抓拍,只拍到了他的側面。貓穿著過大的黑色外套,臉只露了一半,俯在欄杆上看地面的水窪,那水窪裏有他的倒影。他的尾巴翹出弧度,在色彩斑斕的燈牌裏像一道小彎鉤。他眉毛微蹙,似乎對自己的倒影很困惑,仿佛那不是自己。

他一個人,好像在黑市的街道裏走丟了。

謝枕書看了一會兒,把手機又放回了腿側。他微偏頭,看蘇鶴亭摁著家政機器人的腦袋。他的目光沉沉,心裏也空空的。

蘇鶴亭說:“別扇了,我冷。喂,別哭啊,我就是讓你別扇風,沒說讓你走!好的好的,要不你繼續扇?想怎麽扇怎麽扇。”

家政機器人被蘇鶴亭用尾巴拍得原地轉圈,它分辨不清方向,往哪兒走都有幹擾。它做出委屈狀,道:“救命、救命!”

蘇鶴亭把機器人惹哭,心裏那點郁悶就沒了。他壞起來還笑,尾巴助紂為虐,跟著他一起欺負家政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