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掉落

蘇鶴亭的尾巴燈沒堅持幾分鐘, 忽然滅了。他試著甩動尾巴重新點亮,但都無果。

是光都會熄滅。

蘇鶴亭記起檢查員的話,放棄點燈。冷冽的風從領口灌入, 凍得他一個激靈。他攥緊襯衫領口, 想要阻止風。可惜襯衫太薄, 寒意並沒有減少。

什麽鬼天氣。

蘇鶴亭努力睜大眼,改造眼的信息探測只有簡單的幾行字。

【X字巡查, 攻擊目標不存在。】

不存在?

蘇鶴亭頂著冷冽的風,環視茫茫黑暗。今天的懲罰區比前兩次更黑,什麽都看不見。他掏出兜裏的鈴鐺, 使勁晃了晃, 但是風雨太疾, 鈴鐺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我在這裏。”

不遠處突然響起回答。

“我在這裏!你往這邊走。”

這個聲音講話字正腔圓, 像是深夜男主播,就是微顯刻意,並不放松。

蘇鶴亭尋聲而去, 在黑暗中踢到什麽。

那東西骨碌碌地轉動幾圈,繼續說:“再來點燈光吧,看看我是誰。”

這句話仿佛落入池塘的石子, 敲出無數回響。

“雨這麽大。

“你是來看我的嗎?真好。

“長官也曾來過。

“但是他從不點燈,也不講話。他徘徊在這裏, 像個機器人。

“可我親眼看見過他在暴雨中痛哭,那一幕猶如電影畫面,被祝融定格, 反復淩遲。雨和火交錯的夜晚, 他啊——”

蘇鶴亭右手火星爆濺,轟向前方, 打斷了這些聲音。他的火亮了片刻,照清周圍。

此處應該是個天台,難怪風這麽大。但周圍掛滿了頭。這些頭好像蝙蝠,一個挨著一個,青白的臉被凍得發紫,全部睜大眼注視著蘇鶴亭。

蘇鶴亭說:“嘮嘮叨叨,煩死了!”

他一聽見“痛哭”兩個字就感覺不妙,天作證,他沒想窺探檢查員的過往,那太不禮貌了,沒人願意自己的痛楚和狼狽被這樣傳播。

飛頭獠子被火光嚇到,它們紛紛閉眼尖叫:“是火,快熄滅它!”

蘇鶴亭擡腳踹倒廢棄的欄杆,警告它們:“不許吵!”

飛頭獠子抽抽搭搭,止住尖叫。它們膽子還沒有土撥鼠大,在蘇鶴亭面前戰戰兢兢。

蘇鶴亭挑了顆長相沒那麽恐怖的頭,解下它的頭發,拎在手中,問:“這是哪兒?”

飛頭獠子說:“這裏是花兒廣場!”

蘇鶴亭接著問:“你們在這兒幹嗎,附近有厭光?”

飛頭獠子聽見“厭光”這個名字,就怕得瑟瑟發抖,他們也不喜歡被厭光捉去當收音機:“沒有、沒有!附近要是有厭光,我們早就跑掉了。我們待在這裏舉行歌唱會,今晚是難得的好天氣。”

正在被冰雹砸的蘇鶴亭:“……”

他開始算賬:“你們見人就講長官隱私?”

飛頭獠子大哭:“沒有、沒有!我們把您誤當作征服者了!”

蘇鶴亭說:“征服者?”

飛頭獠子說:“就是以長官為首的弑神隊伍,統稱‘征服者’,他們前幾年到處殺神魔呢。”

蘇鶴亭“唔”了一下,若有所思。

飛頭獠子沒等到下一個問題,按捺不住,自發說:“征服者有上千人!”

其他頭紛紛附和:“征服者有300個隊伍!”

“可惜被祝融殺光啦!”

“只有長官。”

“長官能復活!”

“他看著大家被活活燒死。”

“他啊——”

蘇鶴亭煩道:“別講了!”

飛頭獠子頓時噤聲,在蘇鶴亭手上的這顆頭尤為害怕,它哭著說:“我們沒有惡意。”

蘇鶴亭說:“騙鬼呢,剛不是你們喊我過來的?”

飛頭獠子狡辯:“我們只想和您聊聊天。”

蘇鶴亭不信。他的貓耳被冰雹砸得生痛,想找個地方先避避雨。可他直覺這些頭沒講實話,前方或許有什麽東西在埋伏。

他問:“對面安全嗎?”

飛頭獠子兩眼一轉,哭臉戲劇性地變作笑臉,兩坨紅暈浮在臉頰,顯得十分詭吊。它用甜蜜的語氣哄道:“安全,非常安全,您快過去避避雨吧!天馬上就會亮的。”

蘇鶴亭說:“好,我相信你。”

他說完,手臂一掄,直接把飛頭獠子扔向了前方。

飛頭獠子哪想蘇鶴亭這樣蠻橫,被扔出去時慌張大叫。它明明會飛,卻反應奇差,歪歪扭扭地撞到了什麽,又掉到地上,痛得一個勁兒尖叫:“救命!救命!要醒了!”

它說話時蘇鶴亭感覺到股極冷的風,那股風從前方刮過來,冷得徹骨,帶著“呼”的沉悶音效,把天台左右的銅管刮彎了。

頭們紛紛叫起來:“好冷啊。”

冰雹下得更激烈,蘇鶴亭抱住了頭。他渾身濕透,手腳冰涼,又用改造眼試探了下前方。

【X字巡查,攻擊目標不存在。】

改造眼的回復仍然是不存在,但是這麽大的風,顯然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