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興奮

佳麗下了電梯, 徑直出門。外面風雨交加,停著一輛吉普車。佳麗動作利落地上車,對駕駛位上的人說:“果然是你。”

森扶著方向盤, 回頭看佳麗。

三樓又是爆炸又是槍響, 交易場的警衛卻像死了一樣, 佳麗猜到是森在幫忙,因為黑市拼接人裏只有他跟交易場大老板關系匪淺。

森留著絡腮胡, 是個肌肉猛男:“擦擦你的血,一會兒路不好走,恐怕沒機會再給你照鏡子了。”

佳麗從額頭上撿掉幾塊玻璃碴, 罵了聲臟話。她拿起車內備好的毛巾, 擦拭著血跡。十指連心, 痛得她眉頭緊皺:“怎麽跑?”

森說:“我們開車。”

佳麗聽到飛行器的聲音, 她扒住車窗,探出半身,在暴雨裏看到了遠遠閃爍的飛行燈:“貓怎麽辦?!”

森發動了車, 他在雨裏掉頭:“別管,我們先跑。”

佳麗說:“可是衛狗的——”

三樓突然又爆炸了,火浪狂吐, 濃煙滾滾。兩面落地窗徹底報廢,碎玻璃被氣流掀掉, 跟著雨珠簌簌掉落。佳麗不得不縮一縮身,避免被砸中。

道路另一頭警笛長鳴,全是武裝組。森踩下油門, 提醒道:“你坐穩!”

佳麗坐回身, 拉好安全帶。

車箭一般地飛馳而去。

* * *

蘇鶴亭拆掉彈夾,和槍一起扔進了火裏。他踢開阿秀, 從沙發底下費力地夠出瓶酒。

蝰蛇四肢冰涼,坐在原地號啕大哭。

蘇鶴亭打開酒,在蝰蛇跟前蹲下,跟蝰蛇虛虛碰了下,信口胡說:“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蝰蛇顫抖地俯下身,面對滿地血跡,失控地喊:“你把我也殺了!”

蘇鶴亭仰頭“咕咚咕咚”地喝掉了大半瓶,被辣成了飛機耳。他的臉皺成一團,覺得喉嚨裏有火燒:“……我殺你幹嗎?我不會殺你的。”

蝰蛇渾身抖動不停,他擡起還能動的那只手,絕望地揪住自己的頭發,眼神恐懼:“拜托了……求求你……殺了我吧!”

蘇鶴亭歪頭,去看他的表情:“不,你還沒有替我向衛達傳話。振作點,蝰蛇,你等下還要見你真正的老板。”

蝰蛇從指縫裏看蘇鶴亭,怔怔地流下兩行眼淚。片刻後,他的神情猙獰起來:“我看錯了,蘇鶴亭,你真狠,你比我們狠多了。你這個瘋子……你太不正常了……”

蝰蛇奉命保護衛知新,現在衛知新死了,他卻活著,他該怎麽向衛達交代?

蘇鶴亭把酒喝光:“說什麽呢,我才是正常人。”

和尚在飛行器上借力,從破開的窗口滾進來。他戴著防毒面具,一眼就看到了蘇鶴亭。他心裏暗道聲“操”,架起了槍。

蘇鶴亭把空瓶扔進火裏。火越燃越烈,他心裏的火也越燃越烈。他聽見和尚靠近的腳步聲,覺得意識開始飄忽,不禁舉起了雙手,在被捕前對蝰蛇笑了笑。

他說:“記得幫我把話帶到。”

* * *

淩晨3點,燈“啪”地亮了。

蘇鶴亭靠著墻壁,睡眼惺忪。他避開光,看見大姐頭,既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其他動作。

大姐頭剛經過檢測,踩著高跟鞋入內。她在對面坐下,把煙盒丟到桌子上,掏出打火機。

蘇鶴亭剛睡醒,頭痛欲裂,聲音偏低:“此處禁止吸煙。”

大姐頭頓了片刻,把打火機也丟到了桌上。她抱起手臂,跟蘇鶴亭對峙:“酒醒了?睡飽了?”

蘇鶴亭反應遲鈍,先打了個哈欠:“嗯……能不能給我個枕頭?床就不奢求了。”

大姐頭看著他:“你給我送了個大驚喜。”

蘇鶴亭說:“不客氣。”

大姐頭猛地砸了下桌面,壓近上半身:“你在想什麽?蘇鶴亭,你殺了衛知新!”

蘇鶴亭已經戴上了感應鎖,他擡起手,也向前傾了些身體:“我在想什麽?我在想殺他。至於為什麽,你心裏清楚,你們心裏都清楚。就算我今天打斷他的腿、砍掉他的手,給他個教訓,他明天還是會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黏著我不放。”

大姐頭說:“但我說過了,這件事可以交給我處理。”

蘇鶴亭說:“他抓了我的朋友。”

大姐頭陡然掃掉桌上的水杯,在清脆的響聲裏說:“他抓了你的朋友,你可以報警,你可以找我!”

蘇鶴亭笑了,他說:“喂,喂——你是記性不好嗎?昨天我就報過警,和尚把他從鬥獸場裏帶走了,然後呢?然後你們把他放了。你自己算算時間,他從這裏離開不到一個小時,就抓了我的朋友。大姐,你覺得你還有信譽可言嗎?‘我們是新世界永不熄滅的反抗之火’,這句話你自己信嗎?刑天,刑天,你們也配叫刑天?”

他酒勁兒剛過,腦子裏有東西在“突突”地跳動。一種憤怒湧上來,和他習以為常的興奮交錯,變成極為危險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