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快跑

主持人的反應慢了幾拍, 他瞪大雙眼,神情滑稽。半晌後,他“哇哇哇”亂叫起來, 和往日機敏的模樣迥然不同, 滑稽之余竟還有些可怖, 嘴裏念著:“精彩!又是匹黑馬!”

現場觀眾的反應也慢了幾拍,等沸反盈天的歡呼聲響起, 謝枕書已經自行斷開了賽場連接。他頸部還戴著霧化器,贏了臉上也不見開心。

網絡付費觀眾的彈幕沒能放出,蘇鶴亭猜測鬥獸場是想把肥遺的金屬翼設為比賽高潮階段, 豈料謝枕書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刀那麽快, 直接將肥遺斬首了。

觀眾在遲來的快感中發癲, 蘇鶴亭用余光掃過周圍的座位,看到一張張沉浸在電極刺激下的蒼白面孔。他們病態地迷戀著斬首那一刻,不斷要求現場回放肥遺頭顱滾地的片段。

“啊!”隱士的尖叫忽然響起, 險些把蘇鶴亭帶走。他起身離開座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隱士!隱士牛批——!”

蘇鶴亭:“……”

肥遺現實中的身體還連著接口,他麻杆似的手臂扶著座椅, 表情凝固,整個人顯得更加木然。他因為消瘦, 兩只眼睛很是突兀,此刻正直勾勾地盯著某處,像是還沒死透。

裁判奔至肥遺身邊, 查看他的生命監測器。片刻後, 經理也趕到,神色緊張, 和裁判交頭接耳。雙方的交流不過幾分鐘,裁判離開原地,向主持人宣布了肥遺的死亡。

蘇鶴亭再次用目光巡視全場,依然沒有看到衛知新。

隱士抽抽噎噎:“我以後不管他叫謝哥了,我要叫他爸爸!”

這聲“爸爸”讓蘇鶴亭心裏一跳,他不假思索:“幹嗎?我贏那麽多場你也沒叫我一聲爸爸,他贏了你就叫?”

隱士不服:“你有阿修羅嗎?你就會開個炮!”

蘇鶴亭說:“哦,你就這點出息。”

他換了個姿勢,撐著下巴,神情自若,心裏卻對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反駁大惑不解。他想:關我屁事?我為什麽要管他怎麽喊?就算喊爺爺又怎麽了……他思索時目光轉動,又落回謝枕書身上。

謝枕書斷了連接就準備離場,經理幾步小跑,到他身邊說了些什麽。蘇鶴亭從鏡頭裏看不清經理的口型,只能看見經理諂媚的笑容。

隱士見狀緊張起來:“怎麽沒讓走?是不是衛知新發現了,想跟我秋後算賬?”

經理彎腰,向包廂的位置伸出手,引著謝枕書過去了。

蘇鶴亭隨即站起身,他覺得自己的耳朵太顯眼,想戴兜帽,一伸手又想起今天沒穿衛衣,只好作罷。他對隱士說:“去看看。”

包廂只對大老板和熱門選手開放,供他們賽前或賽後使用。從觀眾席右側的走廊過去,經過一個衛生間,再上層樓就到了。

這塊區域不僅有專門服務包廂的招待,還有老板們的保鏢。蘇鶴亭和隱士沒有貿然上樓,而是停在了衛生間門口。隱士有準備,從大袖子裏掏出兩支新世界假煙,跟蘇鶴亭分了,兩個人像是來抽煙透氣的。

蘇鶴亭沒有來過這裏,隱士卻來過。他站墻邊,十分警覺,把聲音壓到最低:“今天的比賽冷門,老板來得不多,保鏢沒幾個,我估計就衛……在上面。你說他喊謝哥過去幹嗎?”

蘇鶴亭不抽煙,把煙捏在指間,思忖片刻,說:“滅口吧。”

隱士沒有驚訝,他只把眼珠子往上瞟,窺探那樓梯角:“說得通,符合老板的作風。那咱們怎麽辦,直接沖上去?他帶槍呢。”

蘇鶴亭把煙屁股捏扁,實話實說:“不知道。”

他看到“衛知新”這個ID就煩,說實話,他不認為大姐頭能解決衛知新。像衛知新這種人,把面子看得比天大,不會為了“解放全人類”這種理由退讓。

蘇鶴亭現在只懊悔沒帶槍。

他有把槍,是上次在交易場被襲擊的時候從電梯裏帶出的,但是那槍沒子彈,被他藏在了瑤池。

隱士說:“謝哥是替我打比賽,不能讓他平白受這一遭。我現在上去向衛知新求饒來得及嗎?他要錢,我就想辦法湊給他,他要誠意,我就給他磕幾個頭。”

蘇鶴亭說:“他要幾千萬,你拿什麽湊?”

隱士臉煞白,呆呆地說:“這麽多?”

蘇鶴亭繼續說:“他要你兩條腿,你怎麽給?”

“講不講道理!”隱士說完啞然。

大老板本來就不講道理。

兩個人正沉默著,蘇鶴亭的貓耳忽然動了一下,聽見衛生間裏有人打電話。

“今晚一定得弄死一個,不能次次都受氣。”蝰蛇起身出來,站到鏡子跟前,一邊讓自動設施給他洗手,一邊對通話器說,“刑天能管誰?那女的說得不算,我老板就算真的殺了貓,她又能怎麽樣。”

後邊進來個人,蝰蛇只用余光掃了一下,他沒見過,就沒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