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專業演員用於激發情緒的方式有很多種,粗暴言語激發情緒,或者相關情緒的聯想。

在場演員從業時間最久的謝妄擔當了大任。

打和罵謝妄是舍不得的,所以他打算讓林見鹿聯想。

“一個深夜。”兩人單獨處在隔壁房間裏,謝妄假設情境,“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你爸出門談生意遲遲不回,你哥也因為暴雨回不了家,家裏只有你一個人。”

該嚇哭了吧。

林見鹿竟然笑了。

“那好像還挺好的。”林見鹿說,“雨可以再多下兩天,兩年也行,最好永遠都回不來。”

謝妄:“……”

“算了,我們換個場景。”謝妄說,“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你爸爸不小心把你丟在了路邊,你找不到家。”

林見鹿又笑了。

“你這不行。”林見鹿說,“我爸當初丟我的時候,下著雪。”

林明不喜歡他。

他是林明酒後犯錯的產物,是他爸的人生汙點。

林見鹿沒哭,謝妄要哭了。

他從來沒聽林見鹿說過這些。

當初林家拿著林見鹿的體檢記錄,指著上面“已被終身標記”的字樣,上門要求他負責的時候,他還以為林家很愛林見鹿。

“你沒有什麽會難過的事情嗎?”謝妄問。

林見鹿想了想,有,還真有一個。

誤認為謝妄已婚,饞又不能釣的時候,他是真有點難過。

但……不至於會哭。

謝妄沒辦法了,他現在又不能把人給操哭。

這不切實際,還離譜。

只能罵了。

嚇一次看看。

於是,謝妄憑演技把臉板得很冷。

“不許笑了。”謝妄兇巴巴地說,“這是在拍戲,不是在逗你玩。”

林見鹿沒哭,只是看著他。

謝妄心說這不行,還得提高點效率,兇哭了後面再道歉。

林見鹿這麽嚴謹的性格應該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跟他生氣。

他抓著林見鹿的手腕,把人反擰著拖到沙發前,按著人,讓人去看桌上的劇本,林見鹿被他拉扯地踉蹌了好幾步。

有時候,感情激烈的戲,會采用真打,比如扇耳光能讓人迅速攢起情緒達到效果,多數演員都采用過。

謝妄想的也是這個辦法。

“你怎麽那麽笨,認真點。”謝妄說,“不然換人,不要你拍了。”

omega的身體緊繃著,被他鉗制在手裏,劇烈掙紮,頸間黑色的碎發微動,雪白的脖頸像是讓他聯想到了受制於人的白天鵝。

“看會了嗎?”感覺到手中的掙動,腰間的衣服被扯了好幾下,謝妄咬牙忍了沒松手,把人按在桌前。

薄薄的劇本上落了一兩塊濕痕。

嚇哭了嗎?

謝妄來不及安慰,快速松手,把omega推進了臥室裏,他周身氣壓極低,人也不爽,沖著導演吼了聲:“快拍,趕緊的。”

“大妄牛啊。”導演誇獎,“還得是你。”

林見鹿的眼睛哭起來時是特別漂亮的,omega穿著丈夫的睡衣,躺在地毯上睡著了,睫毛濕漉漉地,在燈光下可見清晰的淚痕。

“非常好!”導演說,“好,今天的結束了。”

謝妄急吼吼地撞開人,擠過去。

林見鹿剛一哭他就後悔了。

媽的,他溫聲細語地哄了那麽久,可別拍個戲給他把老婆徹底搞沒了。

林見鹿哭起來是好久都不會停的。

這一點謝妄最清楚。

每次他把人弄哭後,林見鹿都虛睜著眼睛,也不說話,等他發泄好了,把人翻過來看時,就摸到一手的濕痕。

以前他都沒有好言安慰過。

林見鹿坐在地毯上,見他過來,只是看著,也不說話。

謝妄剛嚇過人,不敢直接靠近,丟了包紙巾過去。

林見鹿沒撿,只是掀著眼皮看他,濕潤的眼睛揉著瀲灩的光。

謝妄又靠近了點,omega沒躲。

“我那是嚇你的,你別當真。”謝妄說,“你不是這行可能不知道,我們為了調動情緒,無所不用其極。”

“你也不笨。”他說,“像上次,打戲,陳一默狀態出不來我直接給他一拳,他後面那變態演得生動形象。”

“林見鹿。”謝妄又說,“你別害怕啊。”

他說了好多,能解釋的,一股腦全往外倒。

直到林見鹿擡起手,落在他腦袋上。

omega眼尾還帶著淚,表情疏冷,手卻揉了揉他的頭發。

謝妄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他忽然明白,說著讓人別害怕,可其實,害怕的是他,慌的也是他。

只要牽扯到林見鹿,他的情緒就不受控制。

他曾經很不喜歡這種失控感,但現在他卻有一點甘願臣服的意思。

然後,他聽見林見鹿說:“你要把我換掉嗎?”

謝妄:“?”

“這句也是嚇你的。”他說。

林見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