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叫聲哥哥聽聽

回去的路上,有那麽一小段時間的安靜。

紀眠垂眼,晨光落在楚時野寬穩的肩脊,勾勒出沉默的弧度。

收養他的人嗎……

紀眠心想。

雖然之前就有過猜測,但他沒有想到,楚時野的過去會以這樣的方式揭開。

果然,這只Alpha和他是一樣的。

他們都失去過自己重要的存在,都是孤單一個人。

紀眠聲音輕緩:“看到現在的你,你的老師應該會很開心的。”

“……”不知緣由地停頓幾秒後,楚時野低聲回應,“謝謝。”

又走出幾步,他像是喃喃自語般開口:“還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說這樣的話。”

也是那個人離開後,第一次有人這樣安慰他。

紀眠擡手:“我還可以再安慰一下你,要摸摸頭嗎?”

楚時野:“……不要。”

紀眠:“哦,看來是個優秀的大人,不是哭唧唧的小孩子呢。”

既然不給摸頭,他的手落在楚時野肩膀上,安慰地輕拍一下。

楚時野低斂眉眼。

肩上的重量並不沉重,反而……有種令他覺得真實的溫度。

他的養父,那位年邁的老人躺在床上,握住他的手時,似乎也是這樣真實的溫度。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悲傷、他的孤獨都無人訴說,也無人願意傾聽。於是在沉默中,愈發沉默。

紀眠還在說什麽,楚時野安靜地聽著。

也許在這個人的家鄉,他就是個光環加身、備受擁簇的存在,哪怕只是簡短的言語,也令人如沐春風般舒適。

反正……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他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楚時野默默地想著,一句一句回應紀眠的話語。

離楚時野的家越來越近,紀眠閉目養神,微微低頭。

幾縷墨發落過楚時野後頸,若有若無之間,似有一股淺淡的霜雪微香。

楚時野神色如常地向前,騰出一只手推開屋門——啪嗒一聲。

門把手掉了。

紀眠奇怪地擡頭。

楚時野無言一秒:“這個月第三只門把手。”

也許是因為昨天那個不知身份的C級疤臉男,也許是因為更早以前的伯格手下,總之,最近的門把手總是多災多難。

紀眠:“啊,真遺憾。”

兩人站在門前,為那個門把手默哀一秒。

楚時野踏進屋門,在床邊輕輕放下紀眠,彎腰:“還會不舒服嗎?”

紀眠:“還好,現在不頭暈了。”

楚時野回了個簡單的“嗯”,給他拉過被子,蓋上。

紀眠:“等一下,你的衣服我先還給你。”

他借楚時野這件衣服出門是為了掩蓋相貌,以免伯格的那幾個手下太早認出他。

如果一開始就被認出,伯格出於臉面尊嚴,指不定會在怒氣之下做出什麽偏激舉動。

雖然之後還是被發現,但那時勝負已分,伯格也不能再做什麽。

楚時野點點頭,背過身。

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短暫響起,隨後是紀眠的聲音:“好了。”

楚時野回頭,紀眠已經換上他給的幾年前的舊衣——紀眠自己的衣服只有一件,昨天晚上已經被楚時野拿去洗了。

早上穿出去的外衣對紀眠來說還有些寬大,這件楚時野幾年前的舊衣反而剛剛好,襯衫垂至腰際,勾勒出纖細的腰線。

楚時野走過來。

紀眠擡眼,楚時野的手落在離他臉龐數寸的地方,撥開一縷他夾在衣間的墨發。

紀眠:真細心,是個好人。

他對這只Alpha笑笑。

楚時野飛快收回手:“我去準備早餐。”

早餐很快做好——楚時野買了一些早餐速食包,做法很簡單,只要拆開泡一泡就行。裏面的營養也很豐富,就是味道略有些寡淡。

這點對於紀眠來說倒是無所謂,反正……都比第一天喝的粥好。

提前熬好的藥已放溫,紀眠一飲而盡。片刻後,修長的手指輕按胸口。

曾經燒灼胸腔的痛楚淡去大半,盡管呼吸之間仍有隱痛,但已不再如撕裂血肉般明晰。

他道:“再過兩天,我應該就能正常出門了。”

楚時野正在收拾碗筷,聞言擡頭:“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找一份短期的工作,”紀眠與他對視,“畢竟還要在這顆星球待一段時間。”

楚時野頷首,道:“工作有什麽要求嗎?”

紀眠:“薪酬無所謂,可以包食宿的,這樣就不用再麻煩你了。”

楚時野想了想:“短期的工作並不好找,就算包食宿,吃住的條件也很惡劣。”

他舉了一些例子,都是諸如礦工、煤炭工之類的,以紀眠現在的身體狀況基本上難以勝任的工作。

“而且,這些工作多是黑工,工頭並不會把你當人看待。”楚時野道,“除非缺錢到難以生活的地步,否則我並不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