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結城信一沒有回旋余地的拒絕為日本所用後, 日本的結果可想而知,不僅失去了橫濱主權,還成為了國際上的笑話。

會議裏哪一個不是政場上的老狐狸, 何況誣陷和算計的手段都太低級,稍微推敲一下就能知道天皇一系是打著什麽算盤。

自古以來的戰爭打來打去, 結果都是差不多的, 不管輸贏,各國的政部軍部總要清理掉一波人, 換上自己的親信, 畢竟資源就那麽多。而清理掉這些人最低成本的方法, 就是將對方歸為叛徒,要麽處死要麽驅逐。

日本的做法在大多數人眼中並不出格,手段低級也不是被評擊的理由——比它更低級做法更簡單粗暴的多得是, 反正歷史永遠是勝利者書寫的。

但這運氣,實在是差得不能再差了,那麽多可背鍋的人裏, 偏偏是萬裏挑一,把超越者挑出來了。

不過大家也不會假惺惺的安慰日本的代表們, 他們巴不得結城信一和日本老死不相往來, 一個沒有國籍的超越者耶,誰不想爭取一下。尤其是美國這個移民大國, 超越者基本都是從其他國家挖過去的,態度最為積極。

和談會議在這陣風波後,風平浪靜的結束,有人喜有人悲, 但最悲觀的一定是日本。

而日本中,最絕望的非天皇及其親信不可。

他們已經預見到自己的結局。

天皇這張牌是好用, 畢竟掌權者換了一個又一個,天皇一脈卻能依舊流傳,皇室在大家的心目中更像是國家的象征。但,現在是異能時代。

自命為神明後裔的皇室非但沒有誕生過異能力者,更不用提天皇的一意孤行讓日本戰敗不說,還損失慘重,多年來壓著各方建立起來的軍事科技實力,原以為能傲視群雄,卻連給人墊腳的作用都沒發揮出來。

如今,地位本就岌岌可危的天皇,只覺得身心從內到外都是一片冰涼。

他甚至沒有資格去指責結城信一背棄自己的母國,背棄自己身上的大和民族的血脈,背棄自己的君主。因為他不是超越者……一個超越者在新時代中代表的意義太過深遠,可以說是直接決定該國在國際上的軍事實力的排名,和國際上的地位。

經濟強國可以用錢買來先進的武器設備武裝自己,但他們買不到一個活生生的,能決定戰爭勝敗的超越者。

天皇渾渾噩噩的坐在返程的軍艦上,他在想著為什麽自己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為什麽他當初只是想把結城信一推出去頂替戰敗的罪名,卻變成了處死對方還將剝奪了對方的國籍……不,他並沒有在旨意上言明要剝奪對方的國籍,而是暗示罷了。

他當初沒想到這一點,只是旨意並非他親自手寫,他殘疾的手也做不來這樣工作,這些文書工作有專門的人負責,在起草完後先由他檢查一番,他當時發現了這個問題,卻也不在意這點子小事,畢竟結城信一在他心目中已經算是個死人。

一個在平民階層和新興派心中有著莫大影響力,有著正面形象號召力的人,是最適合推出去的,這樣的反面案例能夠警告那些試圖越軌大逆不道的低賤平民和商人,讓世家滿意,而對方留下來的政治軍事資源,也能夠作為獎賞瓜分出去。

他不在意,所以就讓那份起草的旨意,變成了正式的旨意。

……他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剛才被他吩咐出去給自己端一杯安神茶。

天皇汗津津的看著前方的門被推開,那個人就站在門口。

是他信賴的文書官,是從小陪侍在身邊,一起長大的人,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

“……為、為什麽?”天皇聲音嘶啞的問著,他的手在不自覺的發抖,甚至因為激動,嘴裏不由自主的流下了口水。

天皇在欽定的繼承人慘死之後就中風過一次,雖然消息被瞞得死緊,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但他的身體確實大不如前,早在會議時就已經有了病發的征兆,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難得。

文書官是個長相斯文的中年男人,他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而在他身後,十幾名士兵端著槍進來,槍口直直的指著曾經的主公。

文書官臉上帶著一如既往嚴肅刻板的表情,對這個奉上了半輩子忠誠的,曾經至高無上的男人說:“陛下,請問您還記得杏美嗎?”

“誰?”天皇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下意識的回答。

杏美是他的鄰居,從小就是個靦腆溫順又愛哭的孩子,十一年前,天皇一時興起駕臨他的寒舍,一眼就看中了放學歸來的杏美,第二天,杏美失蹤了,第五天,她的骨灰被送到了她家,死亡的原因是不慎落水,殯儀館的員工將她和另一個本該火化的人搞錯了,為此還願意賠一筆錢給家屬。

她的父母沉默的收下了骨灰,拒絕了補償,相繼在一年內自殺,曾經那棟充滿歡聲笑語的宅子,被空置,被野草苔蘚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