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3頁)

事務次官可是防衛省的五把手,是實權之位,雖然結城信一的學歷在政府中也算是最頂尖的那一批,才三年就爬到這個位置,也不是一般的精英能做到的。

“是的。”

“看到您,就想到了我的侄子,他比您大一歲,在下一輩最優秀的青年,卻遠遠不如您。”

“我記得您的侄子,是繼承父業對吧?”

“是的,我的哥哥是皇室的私人醫生,我們家族世代從醫,和我這個不成器的叔叔不一樣,他作為大房的幺子,從小就有過人的醫術天賦,從東京大學醫學系畢業後,就進入了軍隊,現在擔任國防軍的跟隊一等副軍醫。”

“您太謙虛了,一等功可不是那麽好得的,您其實是在炫耀吧。”結城信一誇張的嘆氣,“森監察官,人類社會中最重要的三個職業是老師、醫生和科學家,他們才是國家興盛的脊梁,您對他是不是有點苛刻了。”

森監察官明顯被愉悅到,有些孩子氣的眨了眨單眼:“被看出來了,老夫真是大失敗呢。”

拐過一個無人的轉角,森監察官壓低聲音道:“其實這次是厚著臉皮,有個不情之請。我的侄子,林太郎那個孩子聽過您之前在東大的演講,對您頗為崇拜。這次您前往前線擔任副指揮官,那孩子一天三份電報,懇請您能讓他跟隨在您左右,不需要特別照顧,只要給他一個機會就好,年輕人嘛,讓他自己去闖……您的意思是?”

終於等到他說清來意的結城信一,笑著道:“自然可以。”

雖說森監察官是靠著家族庇護才進入內務省,地位不高,常年蝸居在一個監察官的位置上不得晉升。但結城信一看重的,是森家族作為皇室私人醫生積累下來的百年聲望,和天皇近臣的身份。

一個身為幺子,卻能夠打破世家只看重和培養長子的慣例,被家族重視甚至斜傾資源的青年,他也感到幾分趣味。

送走了年邁的森監察官,結城信一回了一趟辦公室,和高城囑咐幾句,就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他已經連續加班了兩個星期,辦公室裏的行軍床自然比不得家裏的軟床舒適。

在政府內部人緣不錯的他,一路上都有不少人主動打招呼,就連清潔工都能停下來說幾句。

結城信一是個富有魅力的男人,不僅是能力過人,社交手腕更不一般,在政界和商界都有著不低的聲望,算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站在政府大樓對面,被樹木隱藏住的男人,心裏如此想著。

他的視力很好,隔著一條寬闊的馬路,也能看清對方玻璃大門內,那個穿著西裝,連衣服都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青年。

結城信一是個作風正派廉潔,摘不出一絲汙點的人。

以天皇為首的保皇黨,積極的主戰派多次投以橄欖枝,對方總是態度曖昧的婉拒。

他是草根中走出來的新貴,是新興派、以資本家的商人為靠山的改革派推出來的新牌。

其實並不難理解對方為什麽不投靠保皇黨,隨著天皇掌握實權,並執意參與戰爭後,保皇黨和改革派的沖突就未曾停止過。

沒有根基沒有家族的他,被卷進去只會淪落為炮灰。

可惜,再如何避讓也沒用。

上頭人已經厭倦了對方這副拿喬的態度,明明是防衛省,最應該親近天皇一系的人,卻偏偏靠向改革派一方。

武士的內心平穩如寂靜的湖水,冷色的瞳孔,寒光一閃而過。

就在對方破格升職的今天,被任命為國防軍副指揮官的今天,血染政府大樓。從一開始,推動對方任職的多方人馬,就沒打算過真的讓對方上戰場。

他是兩方黨/爭的犧牲品,一顆被打造得鋥亮、在最適當的時機推出去送死的棋子。

結城信一與門口的守衛告別,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一無所知的站在公路的側旁,等待著專人將他的車子開過來。

已經很近了。

輕微的哢嚓聲,是刀微微出鞘的聲響,武士邁前一步,連衣料摩擦的聲響、邁步的聲響,甚至連呼吸聲都不可聞。

他是武士,更是徘徊在黑夜下掠奪生靈的銀狼。

就差一秒,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能沖到對方眼前,一刀封喉。

一輛路過的汽車,在出擊的前一刻從武士的眼前行駛而過,緊接著,一道破空的震響,震動著耳膜。

砰——

是寂寥夜空下的槍聲。

汽車遠遠而去,原本站定在對面的青年,身體緩緩的往後仰去,仰面躺在地上。

鮮血從他的身下潺潺流淌,染紅了幹凈的水泥路面。

眼見著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將結城信一包圍得密不透風,武士輕輕的嘖了一聲,如風一般的消失在原地。

被搶先了。

他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