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懿德聽到這, 臉色驟然一變,卻還是固執的握住夔的手。

“陛下,臣……”

“懿德, 吾不希望瀛洲內再出現這等醜事。”

懿德凝著眼眸, 似是在沉思,片刻後道, “陛下, 臣不會再將夔關押起來,臣現在立即妥善安排夔。”他仍然想要霸占著夔,不願放夔自由。

昊微沒有繼續詰責懿德, 一是, 懿德六日後將會仙隕,他不忍再懲罰懿德。

二是,夔和懿德之間的事情,他們作為外人只能調和, 不能做決定, 所以要怎麽處理和懿德的感情,還需要由夔自己決定。

懿德並沒有問昊微是怎麽知道夔被關在哪兒的, 興許猜到自己被跟蹤了, 也興許壓根不在乎, 現在他只在乎夔。他將夔安排在府邸中偏殿,那偏殿, 與他的寢殿僅有一墻之隔。

接下來二日, 夔看起來異常的平靜, 像具木偶, 每日哪個時間點該做哪些事情, 他都按照步驟一一完成。但除此之外, 他對外在沒有一點反應。

懿德每晚都會去找他,和他說話,可是他始終不理睬懿德。

這般無視和折磨,終於在第三日將懿德逼瘋。

懿德捧著夔的臉,眼神透著腥紅的光,宛若盛怒之下的野獸,“為什麽?”

司瀾並非有意偷聽懿德和夔的談話,只是懿德將他當做普通「野雞」,每次說話時並不避諱著他,他此刻正撲棱著翅膀立在窗戶前,聽到懿德壓抑著情緒的聲音響起。

“你明明以前那麽喜歡我,為何現在為了一只畜牲這樣對待我?”

“夔,我還記得,我在人間第一次遇到你的場景。你的身影籠罩在一層雲靄之中,飄飄渺渺,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好看的仙人,你說,你我仙緣頗深,你要帶我會瀛洲,細心栽培我。我那時很害怕,你見狀,安撫我,你說你尋我已有上百年,以後會好好待我,萬事都以我為先,我為尊。可你現在怎麽能為那麽一只畜牲,與我劃清關系?”

“夔,你看看我!”

懿德越說越瘋,直接不管不顧,吻向夔的唇角。

司瀾連忙撲棱翅膀,要沖過去,施法想要推開懿德,卻看到夔忽然伸手摟住懿德,下一瞬,吃痛聲從懿德唇間溢出來。

“唔……”

懿德想要推開夔,這下卻變作夔不松手了,兩只手如藤蔓死死扣在懿德的脖子上,牙齒咬破懿德的唇角、舌頭。鮮血從兩人的唇齒間溢出來。

司瀾不由瞪大眼睛,懸浮在半空中,忘記了撲騰。

懿德見掙脫不開夔,擡起手想要打夔,可是對上夔的一只藍眼睛和一只突兀的眼睛,竟然下不去手,仍由夔咬著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在這一刻,心中的疼痛的確超越了一切。

他認識夔有三百多年了,他六歲時便被夔從人間帶回瀛洲修煉,那時他只是一個小孩子,晚上睡覺會怕打雷,總愛躲到夔的懷裏才能睡得著。他吃飯也不愛好好吃,需要人喂。甚至夜裏出恭,都要將一旁的夔推醒,讓夔抱著他到恭桶前。

如此種種,構成了他和夔的平淡而溫馨生活。

後來,他成功歷劫歸位,記起了曾經身為懿德仙君的記憶,夔在他心中的形象忽然間變得不再那麽高大。原來夔只是瀛洲的仆人而已。

他的生命中不再只有夔,有瀛洲,還有仍然在人間歷劫的伯陵仙君。

他找了很久伯陵仙君,卻也沒有找到,直到不久前,伯陵才渡劫歸來,他們二人時隔幾千年再次重逢。他的世界,瞬間被伯陵充斥,再無其他人。

夔接受不了他的改變,在一個下雨日,攔住他,向他表露了心跡。

他其實心裏早就隱隱有這樣的感覺,夔心悅自己。只不過在成為懿德仙君後,他才發現自己所愛的人是伯陵,他告訴夔,他只將夔當做父親對待。

夔那時的眼神,仿佛如裂開的縫隙,一寸寸崩塌,眼睛滴落進雨水,緩緩從眼角落下來。

那是夔第一次在他眼前落淚。

夔喃喃道,“父親……原來這一世,我提前三百年遇到你,待你好,換來的卻是……父親?”夔說完話,苦笑了起來,面容在淅淅瀝瀝的雨水中模糊起來。

懿德那時自覺這話傷人,想要解釋什麽,夔卻轉身離開了。

自此之後,夔便不再在他面前主動出現。

他卻開始漸漸懷念起曾經的夔,懷念夔會在打雷時陪著他,會在生病時給他煲湯,會在他睡著時為他掖被子……

等到他此刻才明白自己原來也心悅夔時,可惜兩人之間早已隔著萬水千山,關系不復從前。

夔咬夠後,才慢慢松開懿德的唇角。

懿德靜靜望著他,任由唇邊鮮血滴落。

夔卻忽然詭異笑了下,笑容中滿是諷刺和絕望,懿德想要伸手擦拭掉夔唇角沾惹的鮮血,卻又被夔咬住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