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故時人(第3/4頁)

錯的並不是她愛人,也不是她為愛付出,而是她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她為阮鈺尋找修煉資源,一心幫阮鈺成仙,那她為什麽沒有想過自己去修煉,自己去成仙呢?

瑤姬如遭重擊,體內仿佛有驚濤駭浪卷過,她一時都聽不清外界聲音。嫦娥有些驚訝,道:“久聞神女高冷無情,沒想到,這些話竟是從神女口中說出的。”

羲九歌只是淺淺笑笑。和瑤姬相比,她更該說如今遭遇的一切都是因為動情。可是,哪怕身敗名裂,哪怕心碎成灰,哪怕多年修煉的法力一朝之間成了鏡花水月,她也從未後悔愛上黎寒光。

生命終有盡頭,但途中的風景才真正賦予生命意義。

羲九歌說:“粗淺之見,讓仙子見笑了。那仙子有沒有想過,大羿英雄連太陽都能射下來,為什麽射不落月亮呢?”

嫦娥一怔,顯然從未想過此事。羲九歌補充道:“並非他無能為力,而是他不忍心。仙子,你並非你想象中那樣一無所有,你值得不值得愛,只有對方說了算。這麽多年了,你就沒有想過見他一面,解釋當年的誤會嗎?”

嫦娥悵然許久,垂眸苦笑:“他親手殺死了神女,難為神女還願意稱他一聲英雄。可是,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就算要放手,也該好好結束。”羲九歌說,“當年十日並出,害無數蒼生蒙難,無論有什麽苦衷都是我做下的事情,我應當負責。大羿英雄殺我是應盡之義,我毫無怨言。但我總覺得,此事還有許多隱情。”

其實嫦娥也有這種感覺,當初九神女死而復生,久受炙烤之苦的眾神怎麽肯同意,帝俊受迫於天下責難,為了讓妻女活下去,選擇和魔柱同歸於盡。之後,羲和為了讓羲九歌能自由自在、擡頭挺胸地活著,也選擇死亡。

這誠然是帝俊和羲和一片父母慈心,可是,為什麽如此巧,羲和的子嗣罹難,常羲的孩子被廢,最後只剩下白帝和羲九歌。而羲九歌陷入沉睡,一無所知,帝俊的權柄理所應當地落入白帝手中。

毫無疑問,白帝是這一系列慘劇發生後,最大且唯一的獲益者。

嫦娥嘆息,說道:“其實後來我也想過,那夜和羿說話的黑衣人到底是誰。我沒看到他的臉,只隱約看到他身上戴著一塊白色玉佩,上面刻著很奇特的花紋。”

羲九歌忙問:“是什麽樣的花紋?仙子還能畫出來嗎?”

嫦娥惦記了許多年,幾乎沒有遲疑就用指尖沾著茶水,在石桌上勾勒形狀。羲九歌僅看了一半就認出來了。

嫦娥畫完,桌子上的水跡也基本幹了。她問:“神女,你有什麽發現嗎?”

羲九歌閉上眼睛,長長呼了口氣。

和她的猜測別無二致。她視之為唯一的親人,全身心信任的兄長——白帝。

羲九歌沒說話,但看她低落的神情,也不難猜出人選。嫦娥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垂下眸子緘默。

如果黑衣人真的是白帝,那他和大羿密謀射日,就未必存了好心了。射日後罪責是大羿的,而好處全是白帝的,連常羲說不定都是替罪羊。甚至身經百戰的大羿被徒弟害死,也很可疑。

常羲死了,大羿死了,就沒人知道白帝也曾出現其中。

羲九歌深深吸一口氣,還是咬著牙面對此事:“如果一切真的是白帝背後操縱,那姜榆罔就很危險了。他是在給我報信後失蹤的,難保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才被抓走。如果照這樣說,那黃帝等人也十分危險。”

哪怕嫦娥沒什麽雄心壯志,聽到這裏也察覺出危機了。她皺眉道:“這該怎麽辦?”

羲九歌道:“東皇太一在東方經營良久,連他都打聽不到姜榆罔的下落,多半姜榆罔被帶到西天界去了。我還恰巧知道有一處古陣法可以從極東直通極西,說不定姜榆罔就是從那裏轉移走了。”

瑤姬從思緒中清醒過來,說:“我是最後一個見過姜太子的人,而且我有天狐神通,我去找他吧。”

“不行,太危險了。”羲九歌道,“我很了解白帝,他看著清心寡欲淡泊明志,其實十分心狠手辣。沒有人比我對西天界更熟悉了,我去吧。”

“不行。”瑤姬同樣斷然說道,“你的心還沒好,怎麽能去那麽遠的地方?黎寒光走前再三囑咐我照顧你,你如果出事,我如何向黎寒光交代?”

她們兩人爭執不下,誰都不肯退步,最後瑤姬一掌拍到石桌上,道:“別說了,我這條命本就是你們撿回來的,要死一起死,我陪你一起去!”

瑤姬這一巴掌力氣不小,石桌上的茶盞都被她震翻了。嫦娥纖弱文靜,還從沒見過瑤姬這麽……豪爽的人,她斂起衣袖,將茶盞扶好,說:“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神女能否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