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明月天涯(五)

此時的花虔還沒明白唐瑾理解的“負責”是什麽意思,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她算是深刻領悟了。

初嘗情()欲的少年不知節制,唐瑾幾乎將她關在屋子裏,哦, 倒不是一直在屋裏, 而是院子裏, 不讓她離開家中。

花虔整日累得手指都擡不起來,哭過,罵過, 抗拒過, 卻都被少年或撒嬌或強硬的態度拿捏住, 最終只能屈服任他擺布。

這樣接連過了好幾日,又是一天晴空萬裏的好天氣。

日上三竿之時, 鳥鳴聲在窗外嘰嘰喳喳地吵嚷著,垂落的床帳內卻沒有動靜。

不久後,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從床簾內伸出, 撩開床帳,露出一張清俊蕩漾著春色的臉,他的薄唇水潤, 黑如耀石的眼眸泛著瀲灩水光,結實勁瘦的身子半裸, 身上還冒著些細汗。

淩亂的床鋪間散落著各色的衣物, 鮮紅的肚兜被系在床頭, 隨著床帳打開, 奢靡的味道頓時漫延而出。

花虔躺在床上疲憊地揉了揉眼睛, 眼角滑下的淚痕已經淡去, 但手腕上捆綁的紅色痕跡還略有殘余。

唐瑾坐在床邊穿好衣裳, 他的後背筆挺, 如綢緞般淩亂的長發瀑布般垂散在身前,在靛藍衣袍的襯托下愈加黑如硯墨。

這時,窗外院門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花虔以為是酒樓送飯食的人又到了,腳尖抵了抵唐瑾的腰讓他去取,自己伸手拉起被子蒙過頭頂接著睡。

唐瑾俯下身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旋即起身坐到梳妝台前將墨黑的長發高束成馬尾,也不管門外耐心敲著門的人。

最終,敲門聲消失了。

許是見院裏良久沒人回應,那敲門的人便離開了。

唐瑾也不著急,整理好了衣冠之後才起身打開房門。

與此同時,院墻上一道白色身影飛燕般輕落入小院中,恰巧與開門而出的唐瑾打了照面。

唐瑾見到來人,眉梢輕挑,原本含著笑意的嘴角漸漸抹平。

花珩見到唐瑾的瞬間並不訝異,花虔墜崖之後即然無恙,理應回魔教找自己才對,可卻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必定是唐瑾在其中作怪,阻攔他們兄妹相見。

他站在原地,冷眼望向一步步走下台階的唐瑾。

唐瑾在離花珩一丈遠的地方便停下腳步不再前行。

他的身子雖不動,但手掌已經微張,悄然凝聚內力。

花珩瞥見他的動作,雙眸頓時沉下,渾身緊繃起,隨時準備出手。

長風拂過小院,院角的藍花樹發出颯颯聲響。

劍拔弩張之際,花珩忽然瞧見唐瑾咧開嘴角,對他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輕蔑笑容,旋即他就見唐瑾擡起手掌,飛速一掌狠狠拍在自己胸膛。

在花珩錯愕的目光中,唐瑾身子踉蹌摔落在地,順道一把推倒了旁邊擺放著的花架。

花盆噼裏啪啦的碎裂聲和花架轟然倒塌的聲響讓屋中睡懶覺的花虔瞬間清醒。

她不知道屋外發生了什麽,連忙穿上衣服匆匆跑出去,就見小院中唐瑾面色蒼白地倒在地上,左手被花盆的碎片割破,鮮血混著泥土灑落滿地。

一身白衣的花珩正站在他不遠處,垂眸冷眼望向唐瑾,潔白的衣角上飛濺了幾滴血跡。

“唐瑾!”

花虔見狀連忙跑上前扶起他焦急道,“你怎麽了?”

唐瑾卻沒有說話,只捂著胸口劇烈咳嗽,額頭上因為疼痛已經滲出一片冷汗。

花虔頓時擡頭望向面前的花珩喊道:“哥,一切都結束了,你怎麽還動手打人!”

花珩剛想張口解釋:“我沒......”

“咳咳咳......”

唐瑾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甚至咳出一口鮮血。

花虔頓時嚇了一跳,急得快哭了:“怎麽這麽嚴重。”

花珩面色鐵青,剛想罵唐瑾這個詭計多端陰險狡詐的瘋批,目光卻忽然瞥見花虔脖間的紅痕。

他還未說出口的謾罵頓時被堵在喉嚨中,瞠目結舌地望向花虔道:“你......”

花虔一愣,順著他的目光低頭望去。

她方才穿得著急,衣服有些淩亂,隱隱露出脖頸下的肌膚。

花虔頓時臉一紅,合攏衣領將鎖骨處的痕跡遮掩住。

花珩抖著指尖,一臉震怒地指向蒼白虛弱的唐瑾:“他,他......”

唐瑾此時倒在花虔的懷中,望向花珩的輕擡的眼眸中滿是挑釁和得意,然而花虔一心關注在他的傷口上,沒注意到他的神色。

她扶著唐瑾緩緩起身朝屋內走去,向花珩道:“哥,你先進來吧。”

旋即又聲音嚴肅地警告道,“不準再打人了。”

花珩看著唐瑾親昵地靠在花虔身上跌跌撞撞地離開,甚至偏頭露出一個勾唇輕笑的側顏後又悶哼一聲,貼得花虔更緊了。

花珩一口氣差點沒提起來,覺得自己快要昏厥。

他得知花虔的消息後,立刻安排好魔教事宜,馬不停蹄地趕來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