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5頁)

還沒到家門口,陸承遠遠的就看見了家裏的燈光,那並不明亮的燈光,仿佛照進了他的心裏,讓有些涼的夜晚,也變得熱乎乎了起來。

陸承的父母是娃娃親,兩家是世交,但是從小陸承就知道,父母之間並不和諧。比如,母親很愛父親,但是父親卻不愛母親。甚至父親因為工作的事情,常年不回家。後來父親回來了,卻告訴母親,他想離婚,因為他愛上了別人。

母親並不是個軟弱的人,從前在父親不愛她的時候她能堅持等下去,是因為父親沒有意中人,但是現在父親告訴她,他有了愛人,母親就不想堅持了,在他還年幼的時候,母親說:“我並不想愛一個心中愛著別的女人的男人,這樣對我不公平。”

母親答應父親離婚唯二的條件是要帶走陸承,並要父親目前的所有財產。而父親可能因為心裏有愧,所以答應了母親。

只是,母親和父親離婚不久後,母親就病倒了,而此時,外公外婆已經去世,雖然還有舅舅舅母在,但是母親把卻把他托付給了姨母。

姨母是個強勢,很有主見的女人,她和姨夫在哪個時代是少有的自由戀愛,當然也因為門不當戶不對,沒有得到外公外婆的認同以及祝福,據姨母說,她出嫁的時候,只有母親送她。但是,即便只有母親一人送她,也足夠她在婆家站穩了腳。

陸承被母親托付給姨母的時候,受到了姨母婆家一致的歡迎。確實,陸承在姨母家的這些年,他過的很好,姨母是把她當親兒子疼的,姨父也是一個老實人。至於姨父家的親戚,因為他母親留下遺產的關系,對他更是客氣。

但是,陸承始終覺得,從母親去世後,他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1956年,陸承從軍校畢業,直接去了部隊報道,像他這樣軍校畢業的大學生,是有軍籍的,必須去部隊報道。到了部隊之後,他起步就是副營長,兩年後,到了1958年,他因為立了大功升為營長。又是三年,到了1961,他升為副團。

陸承在出任務的時候非常的拼,因為這世界上沒有值得他留念的東西,所以他把一生都奉獻給了祖國。後來有了陸海詞,他出任務的時候更加謹慎了,因為他有了牽掛。可就算如此,他心中一直沒有家。也從來,沒有人為他留過燈。

直到這一刻,他走到了院子前,看見廳堂裏那黃幽幽的燈光。

他洗好澡離開前,天還沒黑下來,所以廳裏並沒有開燈,那麽這會兒的燈只能是林輕輕開的。

陸承推開門,輕手輕腳的進了廳裏,這個年代的燈和後世相比,並不亮,燈泡裏照出來的光還有些黃,可還是照亮了陸承的心。等他走到房門前,動作更加輕了。他推開房門,房間裏黑暗一片,但借著廳裏的光線,他能看到裏面。

陸承輕輕的打開燈,並非他想吵醒床上已經睡著的母子,而是他如果不開燈,摸黑著進去,萬一裏面的人醒來,怕是會嚇出魂。

只是,打開燈的那一刹那,床上的情景就一目了然了。兩個並沒有血緣關系,甚至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相擁而眠。小的依賴的躺在大的懷裏,翹著頭發。大的緊緊的抱著小的,整張臉埋在小的頭發裏。

更直擊陸承心裏的是,林輕輕此刻,還穿著他的那件訓練服。

陸承的心,突然被填滿了。這是在半個月前,他絕對不會想到的情景。甚至在半個月前,陸海詞問他:爸爸,後媽是我的媽媽嗎?他都不敢回答不是,怕傷了這個孩子。可是現在,他無比慶幸那個時候,他回答的很堅定。

看他們那相擁的樣子,誰能說他們不是母子呢?

陸承是當真沒有想到,這個被自己拒絕過,卻依舊用那樣的條件逼迫自己結婚的姑娘,會對陸海詞這樣好。此時此刻,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母親對年幼的自己說過,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那麽,林輕輕喜歡上不喜歡她的自己,她是不是也覺得悲哀?

母親還對年幼的自己說過,一個女人可以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但是絕對不能喜歡一個心裏有別的女人的男人,那對自己不公平。

所以母親才會在那個時候,同意離婚。並且很理智的提出了最有利自己的條件,孩子和財富。

陸承在這一刻,是不想讓林輕輕覺得悲哀的,他覺得,他們之間或許可以試試。也許婚姻,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他先關了廳裏的燈,然後來到床上,床邊的墻上也有個開關,他躺下之後,長手一伸就關上了。聽著身邊兩人均勻的呼吸,陸承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

呼……

林輕輕在起床號的吹響中睜開眼,她打了個哈欠。部隊的起床號是每天六點半響的,她沒有想到今天會睡到六點半,要知道昨天還沒到六點,她就醒來了。林輕輕擡起頭看向一邊,心裏松了一口氣,那一邊雖然有睡過的痕跡,但現在是空的,陸承已經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