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吃回頭草有什麽意思？”

“……”許昀君微怔，擡眼看過去。

王栩抿抿唇，偏開頭不看許昀君，“真的，我覺得我比他適合你，你與其後悔了想吃回頭草，不如試試跟我在一起，別的我不敢說，當眾悔婚讓你難堪的事，我肯定做不出來，我也不會幫沈樂遊，做讓你難受的事，其他的我……”

話沒說完，那頭傳來敲門的聲音，許昀君收斂神思，朝門口的方向看過來，“請進。”

“……”王栩也噤聲，垂眸看著腳下的地毯。

須臾，門被推開，休息室的接待捧著零食水果和點心進來，把托盤放在他們中間的紅木小幾上，接待輕聲細語囑咐他們慢用，便重新帶上門出去。

門合上，休息室裏重新變得安靜。

斷了的情緒沒法再續上，王栩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口，他偏頭朝許昀君的方向看過去，目光掃到桌子上的戒指卻又頓住。

“這件事我沒做好，是我的不對，但你要是肯給我機會，其他方面我一定做得比姓裴的那家夥好一萬倍。”

“吃回頭草有什麽意思？跳過一次的坑還跑去跳，傻子才會這麽幹，哥你……”

許昀君打斷他，“好了。”

“……”王栩不服氣地看他一眼，到底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默默喝水。

許昀君：“誰告訴你說我要吃回頭草了？”

“……”王栩一愣，轉頭看他。

許昀君回視他。

王栩的神色起初有些茫然，好一會才慢慢回轉過來，舔了舔唇，“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以為你打算跟裴焱……和好……”一句話說得無比艱難。

“不是嗎？”他再次朝許昀君看過去。

許昀君沒有立刻回答。

事實上，聽南離勸說的那幾分鐘，還沒看見王栩的那小半個小時的時候裏，許昀君的確產生些許類似的動搖。

他動搖的原因不在於裴焱本身，也不在於南離最後給他展示的那些畫面。

看裴焱為他去死，他受觸動嗎？

他又不是草木，他當然受觸動。

可那些觸動不足夠，或者說，不至於讓許昀君產生重新接納裴焱，重新愛上他的沖動。

讓他產生動搖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南離最開始朝他展示的那些東西，在於他和裴焱的愛情對於這個世界的意義。

許昀君不是聖母，做不到為了別人無底線地犧牲自己，可如果那些別人裏包含許懷锳和許微月，包含柯凡和席華，包含所有他熟悉乃至於親密的所有人，甚至王栩，他就不得不再三思量。

況且，作為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他占盡天時地利和人和，原也該有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

【談個戀愛而言，不用死人，比之前的預想已經好了很多很多。】

許昀君在心裏勸說自己，一遍又一遍，他幾乎就要成功了，如果柯凡的聲音沒有出現，沒有及時將他喚回現實世界的話。

離開那片空間，離開南離，擺脫不斷試圖影響他的人，許昀君的頭腦再次變得清明，想事情的方向不一樣了，他開始發現一些端倪。一些破綻。

他想起南離給他看的、對他影響最大的那張動態圖片，想起圖片下方，那條水紅色的、近乎透明的代表愛情的線條。

緩緩流動的水紅色線條，默默無聲地輸送著微乎其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小能量，詭異的事情卻是，許昀君自認為了解自己，自認為心裏殘存的最後一絲對裴焱的愛意，早在裴焱當眾退他的婚時，就已消散殆盡。

他下定決心跟裴焱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所以裴焱當眾拒絕他，給他難堪時，他無動於衷。

所以裴焱當著他的面維護沈樂遊，拜托他不要讓沈樂遊難過時，除了不安和惶恐，他的心裏並無絲毫其他多余的情緒。

他不會再因裴焱的言語而心痛，更不會因為他的任何舉動而歡喜或神傷。

他不愛他了，一點剩余的愛意也無……

可那條線又的的確確是水紅色。

於是許昀君萌生一個分外大膽的猜想。

好像強迫症病人看不得缺口的玻璃杯，不按順序擺放的書，作為天道，南離天生攜帶的基因裏，也有讓世界線回歸小說路線的本能。

她巧言令色，千方百計使得許昀君改變心意，並非只是為了這個世界著想，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但她管理和維護著的這個世界顯然比她寬容許多，容錯率也高很多，只要許昀君和裴焱獲得愛情，祂並不要求他們一定深愛著彼此。

許昀君可以愛裴焱，也可以不愛，他可以愛王栩，甚至靳何，只要他可以從這份愛意裏獲得滿足，世界並不會要求他太多，對裴焱，祂亦是如此。

而王栩……

作為原作裏的第一配角，靳何的愛而不得盛大而絢爛，王栩的少年心事卻只是天邊一顆不起眼的星，不找太空望遠鏡幫忙就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