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靠著我舒服?”

周朔留顧清渠睡覺,就只是單純的睡覺,不存在半點逾越之舉,後半夜安穩入睡。就是這兩位睡覺喜歡抱點什麽的習慣改不了,兩三回翻身之後,周朔的胳膊就墊在顧清渠的脖頸下,自然而然地摟住了。

睡得相當舒坦。

第二天睜開眼,周朔目光所以之處皆有顧清渠的氣味和觸感,這種感覺太享受了,周朔沉溺其中,舍不得起。他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伸手在床上一通亂摸,被窩裏只有溫度,沒摸到人。

周朔:“……”

什麽時候跑的?

對於起床困難戶來說,早起相當於一晚上沒睡。顧清渠站在院子裏醒神,八哥掛在樹上給他伴奏,如果忽略顧清渠的表情,場面還是和諧的。

周朔站在樓梯間探頭往下看,他好像齷齪事得逞了似的,沒由來的一陣心虛,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虧得慌——

我幹什麽?周朔義憤填膺。

“清渠哥哥。”周朔面具一戴,轉眼氣定神閑。

顧清渠回頭,面無表情,嘴巴都懶得張開。

周朔笑意盈盈地往上湊,“昨晚睡得可好啊?”

“一般。”

“什麽方面不滿意啊,我盡量改。”

周朔靠得近了,顧清渠恍然間在深秋清冷的早晨被溫暖裹了一身,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肩胛骨撞了鳥籠,鳥祖宗在籠子裏吱哇亂叫。

周朔一棍子往鳥籠裏戳,兇狠狠地叫傻鳥閉嘴。鳥祖宗不服氣,一聲‘傻帽’即將脫口而出。周朔伸手越過顧清渠的肩,往石榴樹的樹枝上扯下一件舊衣服,不由分說地蓋住了鳥籠。

鳥祖宗被關‘小黑屋’,大氣不敢出,周朔以勝利者的姿態洋洋得意,手往下一垂,落在顧清渠的蝴蝶骨上,顧清渠就著這個姿勢微微仰頭,下巴磕在周朔的肩窩。

從某個角度看,他們仿佛親密擁抱了。

“跟一只鳥都能吵得天翻地覆,”顧清渠嘴角往上一扯,說:“周朔,你幼不幼稚。”

周朔也笑,他讓顧清渠靠著,一動不動,“我要是吵不贏它,回頭你又得嘲諷我,說我嘴長在臉上就知道吃飯。橫豎話都讓你說了,我說什麽?”

顧清渠哼笑,“怎麽,不服氣啊?”

“服,”周朔沒有包袱,“你說什麽我都服。”

周朔肩寬且結實,靠在上面意外舒適,顧清渠困得很,這會兒又想睡回籠覺了。

“爺爺呢?”

顧清渠過了很久才開口回答,“出去買菜了,今天有特價菜,去晚了搶不著。”

“我說呢,這傻鳥這麽叫喚他都沒響動,”周朔的手掌往下移,搭著顧清渠的腰,“我們今晚能早點回來吃飯嗎?”

顧清渠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看你。”

“清渠哥哥,你是不是還困呢?”周朔偏了偏頭,下唇擦著顧清渠發頂而過,“再回去睡會兒麽?”

顧清渠搖頭,“懶得動。”

周朔一笑,“沒事,你不用動,我抱你動。”

顧清渠又不說話了,周朔當他同意了,於是掌下使力,想把人抱起。顧清渠好像又醒了一遭,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周朔的胳膊。

“周朔,你別動了,我不去,”顧清渠的眼睛虛晃晃睜開一條縫,實在撐不住,又閉上了,說話語調拖得又長又緩,“站著靠會兒就行,這樣舒服。”

周朔的眼睛微微一睜,他目光閃了閃,雀躍又高興,“靠著我舒服啊?”

“嗯——”

在周朔開始學習的一個星期裏,他身體逐漸適應了文縐縐的環境,但思想偶爾會反抗,於是時間一長,學與不學的狀態就會形成兩個極端——離姜雲華家越近,周朔如喪考妣的氣質就越明顯。

顧清渠看得出,周朔耐心和沖動快耗完了。

姜雲華執教多年,見多了這種學生,太知道他們心裏的想法,所以他能把學生的這種情緒直接當個屁放了,專注教學。

周朔背不出《逍遙遊》,書本一扔,幹脆不背了。

姜老太太送了水果進來,姜雲華咬著蘋果,冷哼一聲,說:“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周朔嘴裏叼著筆杆,十分無語。

這老頭陰陽怪氣誰呢。

這會兒臨近下課的時間點,學生蠢蠢欲動想回家,他們學不進去知識,老師自己教不出去學問,姜雲華偷個閑,幹脆拿周朔開涮了。

“周朔,後面你會嗎?”

周朔無所畏懼,搖頭說不會。

“不會正好,”姜雲華從太師椅起身,來回在周朔晃,“明天周末,你不用來我這兒了,休息兩天。給你留作業,下星期一過來,《逍遙遊》全文背誦並默寫,錯一個字罰抄三遍。對了,清渠還給你交學費了,我還要找個機會跟他說呢,下季度的學費得加,加多少看我工作量。周朔啊,我要在你身上花費的精力恐怕不會少了,連個《逍遙遊》都背不下來,學費得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