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誤會大了

八哥被喂飽了,它聽不懂兩位大活人的聊天內容,於是脖子一扭,高貴冷艷地回自己鳥窩睡覺。

顧清渠拍了拍手,打掉指尖的新鮮泥土,意有所指地低語一句:“沒良心。”

周朔聽出了。

“反正我這事兒跟大伯應下了,飯也吃了,最後的結果能不能讓所有人滿意我顧不上,但應該能哄爺爺高興,”周朔話音一頓,他眨眨眼,偏頭看,“清渠哥哥,你呢?你高興嗎?”

顧清渠笑得很淡,卻很好看,“高興。”

周朔心跳又加快了,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速度,他突然想起顧清渠這一下午是幹嘛去了。

“欸,”周朔沒移開目光,“清渠哥哥,你這一下午過得好?”

顧清渠不太適應周朔這種跳躍式聊天方法,卡著殼了,他說不出好,也不能說不好。

周朔暫時放下自己的苦愁,他兜著壞水,興致勃勃:“你知不知道周芝芝對你有意思啊?”

顧清渠話說的很嚴謹,“她沒告訴我。”

“什麽,沒說?”這倒是挺出乎周朔的意料,“那你們這一下午幹嘛去了?”

顧清渠:“談談人生和理想。”

說的都是廢話。

“別搪塞我,”周朔笑了笑,“人生和理想,你現在不就跟我談著了麽。”

“我說什麽你都不信,沒意思。”顧清渠懶懨懨的,擡腳就要走,“不如回屋睡覺——晚安。”

“誰跟你晚安呢,”周朔拉住顧清渠的手,沒讓他走,“我信你。清渠哥哥,我們好好聊天啊,別藏心眼。”

顧清渠問:“周朔,我的心眼哪有你多?”

周朔答:“那不一定,得扒開來看看。”

昨晚的一場事故,猶如在絕崖臨地時的境遇,刺激又恐懼,可當亢奮和掙紮過後,周朔和顧清渠誰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探索,於是它悄無聲息地滅了。

像一場煙花過境的夢。

再次面對面,他們端著雙方熟知的德行揣著明白裝糊塗。也不錯,顧清渠想,至少不會覺得累。

顧清渠站在原地不動,周朔得寸進尺,“清渠哥哥,出去走走嗎?”

“黑燈瞎火的往哪兒走?”

周朔揚眉一笑,“往哪兒都行,清凈嘛。”

“這裏也挺清凈的,”顧清渠撩眼看,“周朔,有話就直說,沒人偷聽的。”

真直白,也掃興。

周朔放開顧清渠的手,他重新靠回石榴樹,可掌心余溫還在。

“如果周芝芝直接跟你說了——她說她喜歡你,她想跟你好。你怎麽辦啊?”

顧清渠失笑:“直接?她哪有你直接。”

“嘖,”周朔十分不滿,“別打岔,我問你呢。”

顧清渠微微一曬。

周朔視而不見,“清渠哥哥,你會把你真實的、所謂的性取向跟她坦白嗎?”

顧清渠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片刻後,他輕輕搖了頭,說:“不會。”

周朔的眼睛突然亮了,“為什麽?”

“不知道,”顧清渠眉頭微蹙,挺認真的模樣,“要是來個人說喜歡我,我要拒絕,就得掏心掏肺地跟她袒露自己的性取向,那還不如拿個喇叭廣而告之——沒必要。”

那是對外人的沒必要。

可顧清渠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周朔了,毫無保留,甚至沒有掙紮和猶豫——他們坦蕩地擁有了秘密

於是,周朔為顧清渠這種‘區別對待’感到沾沾自喜,他忘了自己下面要說的話。

顧清渠欣賞著周朔的雀躍,看夠了,又說:“周朔,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周朔下意識一搖頭,說沒有。

這回顧清渠是真走了,等周朔回過神,只能抓住一縷從指縫溜走的微風。

周朔差點飄飄然。

日子似乎變了,可變化又不算大。顧清渠朝九晚五,上班有人送,下班有人接,省下來的路費全便宜了周朔的嘴和胃。

周朔答應周安言不混日子了,但遊戲廳還是常去,他說拿了別人一個月的工資,不能不幹活,這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顧清渠笑話他電視劇看多了,周朔不辯駁,他確實惦記著董淵辦公室那一櫃子影帶,以後看不著了,怪可惜的。

這個月的最後一天,周朔送顧清渠上班,手裏照舊拎著幾個包子,他看著顧清渠走進單位大門,然後車頭一轉,往遊戲廳方向去了。

周安言看不上周朔所謂的‘上班’,但無論如何,人要走了,他必須跟董淵說一聲,算是告別。

周朔剛到遊戲廳,碰到汪老黑下夜班,他滿身的劣質煙草味,張口就把周朔熏得暈頭轉向。

“哎!朔哥,來啦,今天這麽早!”

周朔把臉往一邊挪了挪,躲開了汪老黑直沖的口氣,“嗯,董哥呢?在嗎?”

“不在,”汪老黑打了個哈欠,“昨晚半夜走的,一直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