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軟

顧清渠不是小啞巴,周安言半懸不吊的心總算徹底放下了,他拍了拍顧清渠的小腦袋,說還要去忙,走之前把兜裏的糖全給顧清渠。

顧清渠沒要,就收了一顆,能抵餓就行。

周安良身處巨大喜悅中,暫時沒心思排擠顧清渠,他天天抱著大胖兒子瞎嘚瑟,真讓他起個名字了,愣是一個屁也崩不出來了。

只能去求有文化的大哥。

周安言給小侄子起了一個名字,朔——周朔。

意為方興未艾。

挺好的一個名字,但周老二聽不懂,周老大正經解釋:“就是打麻將場場贏錢的意思。”

“好!”周老二大腿一拍,跟老婆一起高興,說他兒子是送錢童子。

周國盛沒法正眼看自己的腦殘小兒子,馬不停蹄帶著顧清渠回家,生怕腦子有病的風氣傳染了。

回了家,周國盛匆忙做出一頓飯,家裏幾天沒住人,菜品不太豐富,只能裹著鹹菜吃一點兒。顧清渠吃得挺斯文,一碗稀飯下肚,跟周國盛說吃飽了。

“唉,”周國盛放下碗筷,對顧清渠招招手,“清渠,過來。”

顧清渠沒走得太近,還是跟周國盛保持一段距離,他不知道該叫什麽稱呼。

周國盛說:“本來想帶你好好認認地方、認識認識這裏的人,沒想到會出現這個情況——清渠啊,這幾天委屈你了。”

顧清渠一愣,下意識搖頭。

周國盛又問:“那你喜歡這兒嗎?”

顧清渠說不出來,他暫時還沒有這樣的意識。

顧長軍終身未婚,他不可能有孩子,顧清渠是他在野外的溝渠邊上撿的。

因為顧長軍家裏有錢,親戚多,閑言碎語就多。雖然顧長軍從不刻意提及顧清渠的身世,但顧家人卻天天拿這個在顧清渠耳邊絮絮叨叨,還是怕他分顧長軍的錢。顧長軍護著顧清渠,從顧家搬出來了,可從小養成的性格,於是寄人籬下的觀念在顧清渠腦中根深蒂固了。

顧清渠在顧長軍的葬禮上,不論怎麽被顧家人當皮球踢,他始終一言不發,就算是周國盛征詢他意見把他帶回了周家,顧清渠依舊跟著他的命運走。

所以喜不喜歡,顧清渠自己說了不算,現在的他,依然寄人籬下。

周國盛見顧清渠不說話,以為這幾天發生的事兒磨掉了孩子的歡喜,他挺失落的,但還是開口寬慰:“你要是不喜歡這兒,我再送你回家,沒關系的清渠,喜歡或者不喜歡,都是隨自己心性,沒人能逼你,我也不逼你,好不好?”

顧清渠沉默很久,突然搖了搖頭。

“嗯,”周國盛問:“什麽?”

“我不回去,”顧清渠說:“我不回去了。”

這裏怎麽樣顧清渠暫且不得而知,但沒了顧長軍的顧家對於他來說,是泥潭深淵。

“行!”周國盛高興,猛地一拍大腿,“不回去了就住這兒!安心住!”

住就住了,睡哪兒是個問題。

周國盛粗人一個,沒想那麽多,說讓顧清渠跟自己睡,顧清渠懵懵懂懂地點了下頭,問:“我睡地上嗎?”

周國盛一拍腦門,反應過來了,咧著嘴笑,指著外邊讓顧清渠看,“清渠,你要是不喜歡和我這老頭睡,隔壁那小樓給你,你看看喜不喜歡?”

顧清渠順著手指往外看,看見一幢大約兩層高的樓,靠東,正好在主樓的斜對面。底樓矮一些,鎖著門,看著像個雜物間。石階梯往上又是一層,木框玻璃窗半開通風,這個房間還帶著一個小陽台。

周國盛笑著說:“那間房子啊本來是留給老大一家回來偶爾住幾天的,但老大他們都忙,不經常回來,空著也是揚灰,我明天給你收拾收拾,你就住那兒了!”

顧清渠眨眨眼睛,目光軟了不少。

“謝謝,周……周叔……”

“你隨便喊我什麽都行,就是別叫伯伯啊,占你爸便宜了,我怕他半夜來找我。清渠,你爸過去救了我一條命,我還不了他的,這就當報恩,所以你不用覺得不自在,”周國盛說:“這兒以後就是你家,你安心住著!”

顧清渠有點兒懂了,他點了點頭。

這是個聰明孩子,周國盛欣慰:“我明天去給你辦手續,你原來的戶籍轉過來,我給你單獨落個戶口,上學要用。可能有些麻煩,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開學,我盡量。還有啊……”

顧清渠等著周國盛說完。

周國盛說著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可能還要添油加醋地說一說你的出生和來處,反正得讓辦事的人信,所以應該不太好聽,你懂嗎?會介意嗎?”

顧清渠說懂,他不介意。

來回也就那一套說辭,顧清渠在顧家的時候被人編排多了,早聽習慣了,他媽都有好幾個版本的職業了。

話從別人嘴裏說,誰在乎呢?

周國盛眉開眼笑,當下又多吃了兩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