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慶家的別墅燈火通明,大門敞開,門口喜慶的裝飾都生動了起來。

將衣服拉鏈拉到底,遮了下巴,走進去。

門口趴著一只兇神惡煞的大狗,長毛,鼻內側外翻,牽出去一次能嚇死十個膽小鬼。

上次來的時候沒見到這條狗,估計是被傭人帶去它的寑殿了。

這狗但凡知道自己吃人不犯法,想必早跑過來把她一口吞掉了。但隨著她走近,狗也往後縮去,仿佛在害怕什麽。慶虞想到季嵐第一次到蒹葭綠苑跟她住的時候,她問季嵐自己以前是否真的很暴力,她說她跟狗打過架。

看狗吐舌,鬃毛蓬松,隨著它後退的頻率而擺動。

難不成是真的,她心想。

這時,傭人出來給狗喂食,看到她後猛地瞪眼,護在狗身前,道:“慶小姐。”她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害怕她傷害那只狗。

但今天就算上香把佛祖請過來評理,她跟這麽雄壯的大狗打起來,有可能死翹翹的絕對是她。

傭人多此一舉。

她慢慢走到門口,迎著撲閃的燭火,看向那只狗。

傭人說:“慶小姐,它今天很乖,您不要再傷害它了。”她眼裏一點鄙夷與不歡迎。

慶虞覺得自己威武,試想有個人能單槍匹馬馴服一條狗,那是多大的榮耀。她道:“我怎麽傷害它了,只是看它毛發蓬松,不知道去的哪家理發店,也給我種種草,我頭發最近分叉。”

傭人懷疑的看著她柔順的長發,心裏不知多少臆測,雙臂伸得更直。

慶虞微微挑眉,直接進屋。

家裏還是上次來時的布置,沒多大改變,墻上掛了千奇百怪的油畫,是人們看不懂卻在作畫者死後被稱為藝術的藝術。

客廳裏只有慶之遠和另一個男人,那男人梳著大背頭,穿一身酒紅色西裝,活像個買彩票中了一百萬的酒保。

慶虞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到傭人進來喊了一聲:“先生,慶小姐來了。”

正相談甚歡的人這才朝這邊看,慶之遠今天心情不錯,臉上洋溢著詭異的笑容,朝旁邊的男人道:“余幀,這是慶虞,你們幾年沒見了,還認得出來嗎?”

那男人提了提花紋繁復的酒紅色領帶,笑著走過來,“我們倆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是同學,就算分開幾年,我還是記得很清楚。”

慶虞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看到他笑出擡頭紋的樣子,就想拿一只四十三碼的拖鞋拍到他臉上。

杵著沒動。

那男人伸手過來要握手,她擡眼瞥到二樓,忽視眼前這個人,問身後的傭人:“我的房間是二樓左轉第一間嗎?”

傭人一怔,看到余幀臉上凝滯的笑容,場面尷尬的難以言說,半天後才點頭。

慶虞再沒理任何人,只當慶之遠怒火沖天的聲音是她接觸過去的背景音樂,雖然這音樂稍微有點惡心人。

樓下慶之遠吼完,又礙於客人在,臉上抹不開,道:“她這兩年脾氣古怪,你別在意。”

余幀緩過來,隱了不悅,道:“沒事沒事,慶慶的脾氣一貫這樣,有才華的人總是特殊的。”

又是遊走於杯盞之間的恭維。

慶虞到樓上,找到自己的房間,門上掛著鑰匙,看樣子也不是什麽隱秘的地方。

房間出乎意料的幹凈,整潔有致,並沒有多少裝飾品,簡潔的甚至有點冷酷。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床單上印著鬼怪的圖案,兩顆眼珠子描的栩栩如生,往外滲血。

這是她之前的風格嗎,

有點奇怪。

把房間各處都參觀了一遍,最後停留在小書桌前,書架上一排書,有一本《離歌》原著。書桌上有一個相冊。

拉開凳子坐下來,打開相冊。

第一張照片就是她穿舞蹈服拍的,右下角寫的時間是2017年4月。

並不是一張特別正式的照片,而是她抱住一棵大柳樹回頭,抓拍。

是誰拍的。

再往後翻了翻,大多數是她的相片,直到翻到最後,一張熟悉的照片映入眼中。穿著高中校服的女孩面容青澀,長發松散的紮在腦後,風吹起幾率碎發,皮膚白的像是把月亮當面具戴上了,俊挺的鼻梁與豐盈的嘴唇,如今的性感早在那時就有預兆。但漂亮歸漂亮,年郁背後的那個燒烤車和紅色小幌上寫的‘烤冷面’三個字可是十足的破壞氣氛,再加上她肆意忘我的笑容,臉頰沾上的油漬,看上去像剛放羊回來的小孩。

到了這時候,她竟然還想笑。

這張照片,就是貼在冰箱上的那張,

那晚去年郁家裏拿中藥的時候看到過。

她把照片取下來,指腹撫了一遍。

年郁,

她過去到底是怎樣的人,她跟她究竟發生過什麽。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把相冊帶上,下樓。

樓梯間幹凈空曠,攢了一廊道的冷風,這個時節,天氣說變就變。她摸上扶手,慢慢往下走,聽著客廳裏的碰杯和吵鬧,一時間覺得厭惡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