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經理解說了一段餐廳的發展史,表示包房裏一切存在的東西都有用處,目的是為了促進情侶的感情,宣傳語是從少女懷春到幹柴烈火之間只差了這一家餐廳。

慶虞聽了半天,開始摳桌面。

最痛苦的是年郁一直在對面看她,經理說一句她就聽一句,有時還會點個頭。

她拿手捂眼睛,一個字都不想說。

這種尷尬延續到上菜時,經理對著滿桌佳肴歌頌愛情,放了一段古典曲,對著她們脫帽致禮,方才出去。

香味四溢,但是不敢動。

年郁勸她:“好歹吃點,不然沒力氣。”

“!”

味同嚼蠟,吃飯喝酒,像走程序一樣。程序過半,她總覺晚香玉的氣味更濃烈了些,避不開的濃,下腹有些暖意,看到暈黃的光下坐著的年郁,她總覺心內多番滋味。

終於忍不住,她起身道:“我去衛生間——”

年郁仰頭看她,倒也沒說什麽。

走出包房時總覺得背後一道烤炙般的視線,手腳都不知如何放才合適。出了門,終於能松一口氣,攥住手機,拐到衛生間。

洗了把臉,烘幹手,忍住上躥下跳的羞恥心去看備忘錄。

那些技巧已經不知道復習過多少遍了,希望cp粉不要騙她,讓她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看到最後一行,臉開始燒紅,慢吞吞的往外走。

她已準備好。

用一種間諜式的謹慎走到外面,總覺心內蔓延一大片晚香玉,白凈誘人,恨不得吞掉。

步子放緩,看到停在眼前的腳尖,彩色的花園裏多了一抹黑,截斷了臆想中的浪漫。她擡頭,看到年郁眼梢綴了緋意,望著她,說:“看得什麽,這麽入神?”

拇指摁住屏幕,本著幹貨分享的博愛之心,將手機遞給她,觀她反應:“年老師,你覺得這些有用嗎?我的意思是,我能用上嗎。”

年郁登時眼珠一滯,慶虞覺得她方才那一瞬間的反應就好像墜入陳年酒窖,烈的發慌,醇的誅心。

她慢慢靠過來,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吻她發頂,幽聲道:“這,你恐怕用不上了。”

攥緊十指,窗外吹進蕭瑟的涼風,“為什麽?”

年郁拿出一張房卡,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聲裏添了點澀意:“都太小兒科了,年老師帶你玩點刺激的。”

“……”慶虞道:“都聽你的。”

套房裏撒滿花瓣,踩上去時柔柔的,衣服扔了一地,渾身過了電流,微微一碰都是酥麻之意。被按在鏡子上,後背一片冰冷,慶虞想,她應該再往下撫摸,不僅僅是流連於腰線。

年郁屈膝往上撞了撞,繼而兩指剝開一摩,聽到微不可察的潺潺,嗓子裏壓了笑意,任由她攀住自己的肩。低聲問:“你要跟我長久連理,還是春風一度?”

一陣暗啞後,慶虞通紅著眼,眼角泌出淚水:“長久,長長久久。”

刺入時她聽見年郁說:“好。”

“…………”

落地窗外望出去,漫天繁星。已是淩晨四點,地上的花瓣都像是被兩個女人采了鮮活的生命,經了一場事,入睡的女人面上兩坨紅。

年郁拿濕巾幫她清理後才去洗澡。

黎明將至,慶虞才沉沉入眠。

意識掉入深不見底的江中,眼前霧蒙蒙的,她知是做夢,費力的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一輛車裏,旁邊是消瘦憔悴的女人在抽煙,眼窩下一圈烏青,不知她多少日沒睡。

她想開口說話,因為認出那是她愛慕的年郁。

她為什麽抽煙。

年郁在駕駛座上,隔著繚繞煙霧,她嘴邊還有因焦慮過度長出來的潰瘍,看上去像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對著她小心翼翼,啞著嗓子說:“來了?還走嗎。”

還走嗎。陳述句,仿佛並不打算對她的去留發表任何意見。

慶虞心疼她,想去摸,但渾身使不上力,她感覺自己在這個場景,又好像不在。

副駕駛的人說:“不走了,你帶我去治病吧,為了你而已。”

治病。

什麽病?

她眉頭緊擰,想多看一會兒,突然靈魂像是被抓捕一樣,又被拘到另一個地方。

四四方方,空空蕩蕩的房間。

只一張床。

床上還有束縛帶。

年郁瘦的脫相,癱在地上,而她縮在墻角,一直在唱歌,調子太過熟悉。

熟悉的讓她害怕。

就是、就是年郁在暴雨夜裏給她唱過的那首歌:

“你為什麽不回來,我要等你回來,還不回來春光不再……”

年郁抹了把臉,聲音中滿含痛苦:“我不可能丟下你的,我愛你,求你,慶慶,求你……對我好一點,不要唱好不好……”

慶虞看到縮在墻角的自己木訥的看向她,後又慢慢撩起寬松的袖子,指著手臂外側的針孔,鎮定無比又殘忍無比:“這是他們給我注射胰島素的地方,”又指著手腕和腳腕的勒痕,“這是我經歷過電驚厥的證明,死後會帶進墳墓裏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