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只土狗

她擡起頭望向他的時候,深褐色的眸中還盈滿了眼淚,這讓她的眸色前所未有地朦朧。

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好像這一哭把她自己都哭懵了。

“可愛”這樣的詞原本就是和姐姐不沾邊的,為了定義某種情況,機智的人類本應該在在“可愛”與“性感”之間再創造一個中間詞匯。

“你說什麽?”

她嗓音嘶啞地問。

五官都泛著紅,鼻腔抽動,不時下意識地發出哽咽的倒吸氣,霧茫茫的雙眼在這一刻很認真地望著他,像是要確認剛才他說的話是不是認真還是一時沖動。

早就蹭掉了口紅,或者出門時壓根沒用——

淡粉色的唇瓣微張,就在他眼皮子下面,大概是他一低頭就可以碰到的距離。

良久沒得到他的回答。

在她以為他只是一時沖動的激情演講,正考慮需不需要給他找個台階下一下,忽然見他目光閃爍,下一秒,以微勾首的動作代替了回答。

猝不及防,兩人的氣息無限靠近。

他的鼻尖碰到了她冰涼的鼻尖,呼吸時甚至吸入了她嘆出的氣息——

唇峰無限接近的某個距離。

她擡起手,有些慌忙地撐住了他的下巴。

少年俯身的動作戛然而止。

然而她的手相比起來大概就是那麽一丁點兒大,力氣也是軟綿綿的,像香噴噴的棉花捂住他的口鼻……

她目光倉促,仿佛猝不及防,這讓她的拒絕好像不那麽堅定,反而像是被嚇到的下意識舉動。

如果他想繼續,她大概一點辦法都沒有。

白皙泛著粉的指尖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姜冉上一秒哭到發昏的腦子還持續精神渙散中,只是條件反射般盯著他專注的漆黑瞳眸,看他眸中印著自己的倒影——

心臟悄然漏跳一拍,空氣裏粘稠而含糊的氣氛讓她覺得陌生而警惕。

她動了動唇,感覺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然而未等她組織好語言,她總覺得自己聽見他無聲地發出一聲嘆息,少年那張年輕又漂亮的臉蛋自行往下挪了挪,像是無意識地蹭了蹭她的手——

柔軟的唇瓣似有似無地蹭過她的掌心。

瘙癢。

手背微繃緊。

她整個人都繃得像是一根快要斷掉的弦,他終於直起腰,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就連原本壓在她背部的手也悄然挪開——

“哭夠沒,”他嗓音平靜,“繼續滑還是回家,宋叠還在裏面像個呆子一樣等你。”

“……”

五分鐘後。

姜冉的臉微微發燙。

消防栓的鏡面倒影裏那個人眼角紅腫、眼皮微腫幾乎要被撐開見到青色的血管,鼻尖像是上了腮紅的小醜,唇色卻蒼白。

她擡起手,慢吞吞地把黏在還未幹透的面頰上的頭發撥開,撩至耳後,深呼吸一口氣——

手很穩地慢吞吞地對著消防栓補了個口紅,下手重了些,唇瓣上的櫻桃紅壓下了臉上的其他不正常血色,她把口紅隨手放進雪服的口袋裏。

然後轉身。

身後站著的少年這會兒正低著頭,專心致志地摳自己雪板上粘著的雪。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很確定他應該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因為他手一抖“嘩啦”一下從雪板上摳下來一大片積雪,落在他的腳邊。

他像落水狗跳上岸抖毛似的,立起鞋抖了抖腿。

姜冉上前,從他手下把那塊漆都快被掛掉的雪板拯救出來:“別刮了。”

他掀了下眼皮子,好像才發現她靠近似的,慢吞吞擡頭看她。

她面無表情:“反正一會兒再滑也會重新沾上。”

他唇角動了動,她握著他雪板固定器的手因為緊張而微微收緊,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此時她已回過神來,一眸一言,都充滿了小心翼翼的暗示性警告。

直到他令人放心地,只是點點頭,說:“哦。”

她無聲地松了口氣。

“你要是告訴宋叠我哭過了我就殺掉你。”她一邊戴上雪鏡遮住紅腫的眼睛,用堅定的聲音說,“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

隔著雪鏡鏡片,她看見了他嘲諷地翹起來的唇角。

姜冉這一天的心情大起大落。

回到雪場,確實好像一切混亂都未曾發生,那個在停車場那前所未有讓她覺得“這家夥是不是在一瞬間比她長大了十歲”、令人心跳快到就要直接擺爛的崽子,指著她的臉對宋叠說:“沒事,一個玩公園的退役了,把這個玩刻滑的整抑郁了而已。”

後來總結某一個令她不敢回憶的瞬間,她相當具有啊Q精神地安慰自己——

就當是當時氣氛到位,所有的一切都是無心之舉。

……

時間一轉眼,暑假就要結束了。

八月底的廣州依然驕陽似火,A大的大學生運動會也早就結束,學生會的志願者早早就開始返校打掃衛生準備迎接新學期,張梁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北皎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