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徒弟(下)

這鬼話說出來,別說是宋叠,街邊三歲穿開襠褲的小孩都不帶信一個標點符號的。

宋叠就當他的腦子出了問題,臉上的笑容都沒變,溫和地說:“那天在籃球場被球砸了以後你好像不是這麽說的,你說我和姐姐一夥的,合夥欺負你。”

北皎真服了他還敢提那天的事,那天他難道不是真情實感的受害者?

臉都腫了兩三天!

於是少年臉上幽怨戲碼一秒消失。

“現在看來不就是這樣?”他問宋叠,“一會不手牽手下個纜車都對不起你們這和諧的氣氛。”

話是這麽說沒錯。

但是等真的上纜車時,他就在他們後面一輛纜車森森地盯著前面的二人,但凡他倆湊得稍微近乎一點,他就用力咳嗽一聲。

導致宋叠原本想讓姜冉看看剛才他自己練習時的錄像找找毛病,也被後面快咳出肺癌的人硬生生打斷。

到了山頂,看著倆在長椅一邊一個坐著穿板,背對背大寫的誰也不想搭理誰的少年二人組,姜冉頭疼得很。

她主動提出讓他們一個個走,從山頂往下滑,滑一半停下來——

雪道就這麽寬,刻滑的滑的快,北皎和宋叠都是新手滑的彎型大,又不一定能控制住速度,所以同時擠在雪道上顯得十分擁擠,只能等一個下去了,另一個才能繼續走。

之前讓他們瞎滑著玩是因為北皎滑的慢,追不上宋叠。

這會兒他單刃立刃走得挺快了,自然要把他們分開。

宋叠先走,姜冉背著手站在山上看他滑,等他停下來了,她轉過頭對北皎說:“我下去了,你看清楚我的前刃,屁股往板裏收,胯往前刃施壓。”

來來回回就這幾個知識點,北皎都聽得耳朵起繭,露出個懶散的表情,表示:知道了。

姜冉往下滑,兩三個刃便迅速滑到宋叠那,次數一雪道上但凡是玩兒刻滑的,都停下來看她——

活生生的扳標準動作教材,不看白不看。

姜冉到了宋叠旁邊,就開始跟他說話,一邊說一邊比劃,應該是在說宋叠剛才滑時的動作問題……

北皎站在山上垂首看,伴隨著時間推移,從一開始“這兩人要說多久”的不耐煩,變成了“說到天荒地老好了”的奇怪情緒。

在他猶豫要不要幹脆自己往下滑時,姜冉終於轉身,沖他招招手。

他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前刃的要領——

折疊。

想象坐在後腿上的姿勢後腿彎曲。

前腿蹬住。

後手放在前腿固定器背板上。

前手自然放松前伸。

然後出發。

高級道他還不能連續換刃,所以幾個單刃走到姜冉跟前,發現她舉著手機在錄像。

“幹什麽?”

“錄像,”姜冉說,“然後摳細節。”

感恩iPhone錄像自帶逐針拉條功能,整個看自己滑行錄像的過程,讓北皎想到了淩遲處死。

這不對,那不對。

他覺得自己都快折得縮成一團了,在視頻裏一看才知道什麽叫全身舒展。

他覺得自己都快繃成一根棍子了,在視頻裏一看才知道什麽叫軟綿綿腳下無力。

“錄的好,”他面無表情地說,“下次別錄了,刪掉。”

姜冉才不刪,甚至在北皎痛苦的注視中把視頻發到了他的微信:“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來反省下。”

“你怎麽不錄他的?”北皎指著宋叠,“這個勵志要成為你徒兒的人。”

”勵志要成為我徒兒的人上午已經讓人錄了發給我看了,”姜冉一臉平靜,“你不是也看了嗎,不然怎麽能心急火燎地出現在這裏?”

如果手裏有針線。

他能一秒給她嘴巴縫上。

“你就偏心眼。”

“我不偏心他能怎麽著?”姜冉看他氣哼哼的就覺得有趣,一邊收起手機,用眼角瞥他,“還能偏心你這個一門心思想給單崇當徒弟的人?蒼天有眼,單崇這會兒還在醫院修養,我好歹是個大活人在你跟前。”

她說得還挺委屈。

北皎抿抿唇,心想少陰陽怪氣的,說得再好聽你也是一副我再多看公園道具一眼就把我腿打斷的架勢。

越想越氣,他就不理她了。

接下來上課,不是“嗯”就是“哦”,多一個字都不帶說的。

然而世界上有句老話叫“搬起石頭總得砸著自己的腳”,介於北皎以前就總是這個惡劣態度當飯吃……

所以他自顧自氣了一路,姜冉卻壓根沒覺得哪裏不對。

……

北皎當啞巴硬生生當了快兩個小時。

時間指向下午三點,宋叠滑了一天有些累了,就準備再來最後一趟就回家。

做此決定後,他自然地轉頭問身邊的姜冉,準備幾點回去。

他就單純一問,沒想到這也能捅了馬蜂窩——

原本北皎聽見宋叠這個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很礙事的要走,還挺高興,沒想到他那麽有心機,自己走就算了,還想哄姜冉跟他一塊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