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好得很

——這就是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臭崽子。

姜冉得出了這個不算偉大的結論。

她雙手環胸,後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面前的人,直到把後者看得莫名其妙背脊發涼——

而北皎能怎麽辦呢?

又不能錘她。

喊她別看了也很沒氣勢。

所以他只能挪開視線,嘟囔著“沒別的事我工作了”想要從她身邊迅速遠離。

擡腳剛要與她擦肩而過,挽至胳膊肘的衣袖褶子被人從後面一把捉住——不輕不重的力道一甩,將毫無防備的他又扔回原地。

“所以你怎麽想的,寧願吃屎也不願意拿走本來就應該屬於自己的五萬塊錢?”

身邊傳來的聲音聽上去聽上去平坦無起伏。

北皎被這個比喻整得莫名其妙——

誰要真的去吃屎了?

還有。

什麽五萬塊錢?

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就光站在原地盯著胳膊肘死死拽著他襯衫的手指,想了一會兒才想起她說的“五萬塊錢”是怎麽回事。

雙眼中逐漸有了聚焦,想起來早上的一系列插曲,他那好不容易乖順的氣場變了,雙眸垂下遮去冷光,他擡手,不急不慢地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衣服上扯開。

姜冉眼睛都沒眨一下,在左手被他扯開後,換了右手,這次直接拽住他的褲子——

隨意用食指直接勾住了他衛褲的褲頭蝴蝶結環圈。

她似乎也沒覺得這個著力點有點兒偏下,甚至很有閑心勾勾繞在指尖的細繩,用漫不經心的語調把話說完:“這錢也不是無緣無故給的,之前我爸也不知道你媽跟了他之後,連唯一的兒子都不管了……”

北皎他媽不管他是事實。

但是不代表這很合適被人這麽堂而皇之說出來。

她話語未落,空氣氣氛便有些凝固。

“所以你要給精神損失費?”

他聲音透著冰冷,略微嘲諷。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本以為她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聞言居然點點頭,說,算是,誰叫姜懷民是廣東人,不巧兩廣人士就是比較迷信,尤其是上了年紀的中年人,閑著沒事就喜歡講究天道輪回、因果報應……

北皎聽她越扯越離譜,徹底懶得跟她廢話,一把從她指尖搶回還在被繞啊繞的褲腰繩,後退一步離開她手臂能夠得著的範圍,冷聲道:“免了。”

姜冉“哦”了聲,垂下手:“下學期學費攢夠了?”

沒有。

但暑假還倆月。

實在不行就貸款。

她望著他:“聽說你們學校宿舍過兩天就要清空不讓住,到時候你住哪?”

住酒吧。

大街。

地鐵站。

公共廁所。

隨便哪。

她聲音就沒停下:“住哪也是開銷,不是嗎?聽過麻繩總挑細處斷不,你看你現在像不像那根要斷的麻繩?”

這女人登場來得莫名其妙,倒是提問時候句句問到心坎上,像是早就認識他八百年一樣紮心。

北皎被她追問得沒有辦法。

索性拒絕配合。

扔下一句“別多管閑事”,轉身回到吧台後。

一轉身,看她飄飄然仙女似的不急不慢跟過來,在吧台旁邊落座,單手撐著半邊臉,仰臉望著他。

兩份手指挫著撒了幹桂花,他把她點的那杯還未上的“冰糖葫蘆”點綴好,“啪”地放她面前,面無表情。

很有那種“拿了酒快滾”的氣勢。

有了剛才那桌鬧事者插曲,調酒上作為本體一部分的三顆冰糖葫蘆解凍得正好,一顆含進口中輕輕一咬,糖衣殼碎裂開,山楂的酸讓人天靈蓋變得無比清醒。

姜冉細嚼慢咽掉一顆山楂,低頭吐出山楂籽。

冰糖葫蘆的小棍子攪了攪酒液,酒液表面的桂花被攪散,冰塊碰撞杯壁發出“叮當”輕響。

姜冉:“都快餓死了,還講什麽男子漢尊嚴。”

北皎:“……”

她要是男的。

今晚都不能直立用兩條腿走出這個酒吧。

非給她打折一條腿不可。

北皎:“我好得很。”

姜冉:“哦。”

她好整以暇端坐,雙眼眯起,唇角微挑,露出今晚第一個真誠的笑顏。

他就真的很想把手裏的酒盤扣她那張笑吟吟的臉上。

……

酒吧下班,北皎拎著一大沓待發的傳單推開宿舍門時是淩晨五點。

放假了學校管理比較松,而且已經到了隨時有學生要搬走趕高鐵、飛機的時間,所以學校宿舍沒了門禁,也不限電。

他回去的時候,宿舍那些正人在大呼小叫地打遊戲——

看樣子是玩了個通宵。

聽見推門動靜,宿舍原本還在壓著聲音激動喊準備搶在服務器維護關閉前最後集合幹一波搶完資源點就下線——

這會兒紛紛轉過頭來。

張梁掃了北皎一眼,看他沒喝醉放下心來,先出聲:“晚上我們校學生會發了通知,說明天就有別的大學的人陸續過來了,學生會一會兒七點集合,就得去火車站還有機場支迎接攤……宿舍這兩天要清空了,挺急,北弟,你找著住的地方沒?”